“老郑,今年多大年纪了?”周新刚笑眯眯地递了根烟。
郑大庆颤抖着双手接过烟来:“五……”
“记性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以后在家抱孙子吧!”
“别啊!”郑大庆快哭了,“周科长,我一家老小还指望着我的手艺吃饭呢!”
儿子、侄子还年轻,还不能完全独当一面,自己若是金盆洗手,一大家子生活水平肯定会下降不少。
“周科长,你上次让我查的事情,我查过了,的确不是本地人干的。不仅仅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中国人。”
“哪国的?”
“周科长,你看我的事儿……?”
周新刚用力抽了一口烟,烟头火光一亮,郑大庆满是皱纹的老脸顷刻间也清晰了很多:“老郑,我突然发现你看上去挺年轻,应该还能多干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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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你吉言!”
“但是……”周新刚吐出一个烟圈。
“日本人!跟日本人有关系!”郑大庆开口说。
他偷偷地观察着周新刚的表情,发现对方脸上丝毫看不出惊讶的表情,暗暗叹口气。
“好像是一个叫作小竹秀一郎的参与其中,这个人在上海开了一个贸易公司,但私下里做的都是走私的勾当。”
总觉得贸易公司这四个字从郑大庆这个土的掉渣的家伙嘴里说出来有点怪,周新刚暗想。
“你跟他直接有没有过来往?”
周新刚目光凌厉,像是两道利剑般向郑大庆射来。
“没有,绝对没有!”郑大庆当即否认,“我们这行当虽然做的是损阴德的事,但再怎么说咱也是中国人,哪儿能把老祖宗的玩意儿卖给东洋鬼子?”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若是哪天让我发现你往外捣腾玩意儿……”
“不敢,不敢……”张大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只是,只是,货从我手上出了,人家再转手卖了,我也没办法啊……”
“你的货卖给新客,还是老客?”
“自然是老客,新客担风险的。”
“那就得了,你总该知道老客的底细吧?”
“多少知道一点,知道一点……”郑大庆伸手擦汗。
“小竹秀一郎的事情再去查,三天后给我消息。”
“三天?”郑大庆面露难色,“这也太赶了,要不……”
“两天!”周新刚掐灭烟头。
“我……你……”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再掰扯周新刚会说一天。
周新刚淡淡一笑:“你们这个行当,你最熟悉了,肯定有办法是不是很?”
在郑大庆看来,这笑容令人莫名的心悸。
“老郑,我提醒你,打听事情的时候注意分寸,老物件之外的事情一概别瞎打听,小日本子,连南京那位都不敢轻易得罪,何况是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呢,是不是?”
“是,是,说的是。我都记下了。”
姓周的,你这个混蛋,若不是你非逼着人家,老子怎么会跟小日本子扯上关系?
周新刚站起身来,抖抖腿,递过来一个信封。
郑大庆打开一看,像是摸了烧红的烙铁。
“周科长,你这是干什么,应该是我们孝敬你才对,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使不得,使不得……”
“这是给你侄子看腿的钱,信封后面是城里大夫的地址。”
郑大庆挤出眼泪,连连作揖:“周科长,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好了,背地里少骂我几句就行了。走了!”
“我送送你?”
“不必!”
“那你走好!”
郑大庆看着周新上了车,又见他点烟,忽地看到周新刚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令人头皮发麻。
正在忐忑之间,一个呲呲带着火星的东西朝着他的裤裆飞来。
郑大庆调头就跑。
“叭!”
一个鞭炮猛地在郑大庆的屁股后炸响,屁股蛋儿上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疼得厉害。
他被吓得两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屁股火辣辣地疼,伸手一摸,裤子都破了。
“姓周的,你个混蛋,生儿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