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朝堂上的人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
至于郭朴,陈以勤可不认为明年他还会继续屹立在内阁。
之前因为战事,言官暂停了对他的弹劾,虽然魏广德调走了些人,可陈以勤相信很快新的弹劾风暴就会再次刮起了。
现在内阁里,徐阶和郭朴的关系可一点也不好。
这样也好,让徐阶更多的底牌暴露出来。
所以算下来,只要能说动张居正支持,在漕运再次因为黄河水患中断的时候,他们联合起来说服李春芳,大事或可成。
陈以勤不认为这两年里会有这样的机会,也不认为三年后徐阶还会继续担任首辅。
以隆庆皇帝的态度,明年,徐阶或许就该主动致仕了。
“马尚书提出的其他策略,又是否可行?”
说完漕运,陈以勤又把话题扯到他最初的目的,一是让魏广德了解内阁接触的东西,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魏广德对马森提出建议的意见。
“无甚新意,继续增加折色,也不怕下面的清官活不下去,被逼着成为浊流。”
说到这里,魏广德又指着奏疏后面说道:“还有要御用监、供用库暂停采买各类珠宝玉石,陛下看到了能高兴才怪。”
“可陛下应该会允吧。”
“允当然要允,若不然就会有御史大胆上言说什么穷奢极欲,呵呵”
魏广德笑笑,和陈以勤随意聊起来。
“增加坐派.班军军饷也要增加折色”
后面的一些意见,魏广德越看越皱眉,最后把马森奏疏递还给陈以勤,道:“这奏疏里说的,华而不实,其中很多建议看似有理实则不可行,行则容易生乱。”
魏广德有句话没敢说出来,那就是在他有限的历史知识里,当初推翻大明朝统治的那位造反头子李自成,可不就是被朝廷革新,节约支出逼反的。
若是崇祯皇帝不抽风要削减、撤销驿站驿卒,或许崇祯十七年的时候,李鸿基说不好还在为大明朝送邸报和文书。
只不过马森的奏疏,看似损害官员利益,但大明朝当官的有多少是靠朝廷俸禄过日子的。
官员们反对的不会很多,或许也就是基层京官会闹一闹。
不过魏广德最担忧的还是班军这些外地调到蓟镇协防的兵马,减他们的军饷,会不会闹出事端来就不好说了。
随着山西战事结束,果然如陈以勤所说,言路弹劾郭朴的奏疏又开始出现。
之前战事紧张,御史们也知道不能在那个时候生乱,所以休息了一段时间,现在战事结束,山西的俺答汗已经退出长城,蓟镇的土蛮部在兵锋打到滦河后也停下来,一番抢掠后退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阶在背后使坏,越来越多的科道言官似乎又想起之前的事儿,纷纷开始上奏弹劾起郭朴来。
甚至有御史把嘉靖四十二年郭朴因父丧守孝之事拿出来说事,御史凌儒上疏,一言:“郭朴先前以父丧,夺情出仕,欠缺孝道,早就为舆论所不齿。”又言:“郭朴之母年老多病,他却不思乞归,不肯去给母亲养老送终,实在是有伤风化,令人齿冷。”
一下子把葛守礼等人致仕的理由搬出来,说郭朴老母年迈,他却贪恋权位不愿回乡奉养生母,是大大的不孝。
魏广德看着凌儒的奏疏都咋舌,专门派人找出他的档案查看,看他父母是否安好。
是的,这条疯狗不能留,魏广德打定主意,等上一个月就用这个理由让他致仕,回家奉养老父母好了。
终于,面对这些恶毒诋毁、不要脸的弹劾后,郭朴不能忍受科道言官言语上的侮辱,更不堪内阁里的勾心斗角,萌生去意。
主意打定,遂连上三疏乞休,隆庆皇帝也知道他的难处,自然按照惯例在驳回两道乞休奏疏后,在第三道奏疏上批红,同意他致仕请求。
只不过,在郭朴离京后,徐阶很快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高拱对上对下是两幅面孔,可郭朴不是,或许因为起家是因为给嘉靖皇帝进献青词的缘故,所以郭朴在朝中一向低调,与人为善。
当他在职时没人说,可人离开后,众人对他评价极高,“言郭朴为人正直而宽厚、处事公正、有长者之风”。
人缘好,所以在他被逼致仕后,又引起很多京官私下为之打抱不平。
这,就是大明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