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我下意识的摸向食指时,一种奇怪但别扭的感觉也如诅咒般萦绕在我胸口。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件事情是好的。真是,糟糕的一天!
…
都南屏府是设立在京畿以外靠近关内,之前是某朝皇帝与北方突厥交战的缓冲区,而今早早成了历史。
只不过,都南屏府作为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标被保留了下来。
关于这座地标,最为人所畅谈的便是当年爱国将领岳将军一路往北,杀穿外族防线,直至此处被十三道金令所召回,最终蒙冤落害贼人手的壮烈故事。
至今,那座府邸门前,都立着当时为祸朝野的奸相佞臣们的跪像,受后人唾弃。
而今,参观着这座古迹遗址,那戴面纱的一众嬉笑怒骂的粉衣女子们却是惹得旁人纷纷侧目。
天晓得哪里来的贵胄组团出来玩耍,一个二个身上华贵不说,光那架势确实很吸人眼球。
围在人挤人广场边上的一排甲胄则不耐烦的驱赶一旁凑热闹的行人。中间诺大一块空地,除了那帮天仙小姐们再无旁人。
站在台阶旁,双手负后的一位绣鹌鹑补的文官老爷只敢用余光远远的瞥一下这帮仙子们。一旁的小厮们先前不上道,差点惹怒其中一位,被这老爷给狠狠扇了一耳光。其他人也都寒蝉若禁,再不敢有丝毫怠慢。
说实在的,其实就连他这八品的官老爷也不怎么清楚,眼前这群鲜衣粉黛的女子是啥来历,只知道对方身上有着府衙轻赐的金雕牌子,上书四个大字,“有调无论”。
这四字可是莫大功勋也不能比拟的,虽说在官场爬升这么些年也才混上个芝麻小官,但不意味着他没点眼力见。
把这帮仙子当祖宗供着的同时,丝毫没敢打听半分她们要做什么,以及将来想干什么的事。
就陪着这帮看起来似乎真没怎么食过人间烟火的仙子们逛了三天,今日,那看着有七八十岁的老妪开口了。
“准备十多辆马车,对了,昨个吃的那些杏饼子不错,多备些,我们未时出发。”
听着那老妪不急不缓的描述,全程弓着腰绷着张脸的官员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硬着头皮接下了。
似乎是对这位细心体贴又从不多嘴的老实人观感极好,这位老妪又伸手从腰间一个小挎包里取出一支小瓷瓶来。瓶子不大,但光是那质地便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将那瓶子递与官员时,老妪轻轻躬身以示感谢。
善后完这里的事,老妪迈步走到一孩童身后,那看着不大,扎着总角的女娃娃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小糖人正小口小口舔着吃。
见老妪回来,她随口问了句“几时走?”
老妪答道“未时”
小孩虽然双手都抓着东西,但她还是能腾出几根手指来,稍微掐了几下,她边掐边点头道“差不多。”便又继续小口小口舔着她的糖葫芦去了。
身后,几个玩腻了的仙子围坐在一旁,彼此闲谈道“等了好些日子也不见那天命人来。”
旁边一姐妹打趣道“如此才好,难得有机会来陆地上走一遭,我可要好好逛逛。”
这一闲聊,就有不怎么规矩的把话题往其他地方引了。
“昨个,我和琴妹妹在街上寻织造馆,远远瞧见几位骑马的汉子,长的好生硬朗。”
“许是庄稼吃多了,长的也如牲口样。”
眼看这些小仙女们聊的越来越过分,其中一位眉心点红印的做司仪打扮的摇步行来,在几个嘴长的丫头脑袋上轻轻一敲,微嗔道“姥姥,太姥都在,你们几个说话注意点。”
而就在这司仪刚说完,那边有个年纪最小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她手里也拿着串糖葫芦,但眉宇间却是真的孩子的那种童真,她在几人身边打着转,笑道“太姥说了,无妨,姑娘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玩的尽兴就好。”
她这一句话,在场那些仙子们笑得便又放开了些,有穿青衣的拉着那司仪说“好姐姐,昨个见那书生追着你,问了八条街,后来怎么着?”
司仪听罢,又气又无奈的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说“嚼你舌根去吧,快滚快滚。”
那头是人间烟火,隔着一众好事人群,舔着糖葫芦的那位冥冥中好似瞧见了什么,她抬头望去,却见人山人海下,一席红衣逆着人群向着官道那头走去。
而在那道身影背后,亦跟着一位年轻道士,道士模样周正,看着年岁也不大,此刻正回头张望,不用想也知道他看的肯定是这边。
目光从那道士的道冠上移开,顶着孩童面容的太姥轻轻吐出一个词来
“天师府”
念着这个词的同时,站在她身后,老妪小声询问说“不日前那场围剿战中,天师府出面保下那名与人枭张福生关系匪浅的女子,而今余君酌放她出来,似乎另有目的。”
太姥轻轻咬下一颗已经被舔秃噜皮的山楂,她用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同行便是,秀儿,很多时候不要把问题想的太复杂,我们是窥命,而非畏命。”
被称呼为秀儿的那名老妪,面带微笑道“谨遵教诲。”
太姥嚼着山楂,她目光一刻不停的盯着那向前迈步的姑娘身后,似乎盯着她就能一直看到命运的尽头。
随着那一枚枚如麻子般的果核被嚼碎,太姥的嘴角这才轻轻翘起,她心情不错道“此生有望”
那后半句话,却是被她给默默吞下,咽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