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啊……
三水琅没有回答宫野明美,而是又低下头望着自己右手手背那巨大的伤疤,一种深入骨髓、痛彻心扉的孤独感又笼罩了周身。
接踵而来的,是极度的愤怒。
好不容易拼尽一切,将自己置身死地,方才换来的渺小的成果,居然又被那该死的世界意志轻而易举地抹杀了。
他终于忍受不了了。
三水琅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宫野明美,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救下你的吗?!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
三水琅将手一甩,似要抛却全部的理性,
“必须有一个人要死在那个仓库里,而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所以我……所以我……”
三水琅感觉自己肺部正在剧烈地疼痛,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但他想要说出来,他再也不要一个人孤独地待在那个黑暗的仓库里了,所以他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继续道,
“所以我代替你死在了那个仓库里!”
宫野明美闻言,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巴。
三水琅颤抖地用手指向自己的肺部,
“琴酒先用枪击中了我的肺部。
但我知道,我不能就那么倒下。
我必须要让他们亲眼见证我的死亡,这样你才能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所以我稳住了身子,想要继续开枪……”
三水琅连连摇头,眼里满是恐慌,似乎不想回忆起那时候的情景。他举起了自己颤抖的右手,望着自己手上的伤疤,好像又看到鲜血从其中涌出,
“但我是不可能射中他们的……
伏特加用枪打中了我的手,打掉了我的枪。
琴酒用枪击中了我的胃……
我感觉四肢发软,我也想站着啊……但我根本站不起来!”
三水琅又是连连摇头,
“你知道那有多么痛苦吗?
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折磨到你想要停止呼吸;
每一次思考都是一次煎熬,煎熬到你想要停止思考;
每一次动作都是一次剧痛,剧痛到你想要抓紧死掉!”
三水琅再次摇了摇头,
“如果……如果我真的能那么简单就死掉该多好啊……
但琴酒不愿意我那么容易就死掉。
所以我只好继续挣扎……
我想要找到掉在地上的那把枪……
但我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我早就看不清任何东西了,我看到的只有逃也逃不掉的黑暗!
你知道当我看到琴酒将枪口对准我的脑袋的时候,我心里有多么开心吗……
因为我终于可以结束这漫长的折磨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三水琅低下头,视线一片模糊,光怪陆离。
那是过度激动导致的眼睛缺氧。
宫野明美听完这一切,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但仍带着解不开的疑惑——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还会活着呢?
三水琅的发言仍未结束。
他望着脑海里静静悬挂着的寿命系统,心中愤怒和悲戚都更胜了,
“去他妈的世界意志!去他妈的寿命系统!”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
三水琅缓缓抬起头,颤抖着说道。
宫野明美心中疑惑,因为她不记得自己问过这句话。但她望着三水琅早已通红的双眼,根本说不出话来。
“因为我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啊……
你们全部都不过是一段故事里的角色!
按照原本的剧情,你本来就应该死在那个仓库里,而你的妹妹会因为你的死亡而服药自杀!
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三水琅勃然大怒,引动颤抖的周身,捶上身旁的门,门摇摇晃晃,发出一声巨响。
宫野明美娇躯一震。
“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小主,
我在我自己的世界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
我在那个世界过得好好的,凭什么要剥夺我的一切?!
你以为我想要救你吗?!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离得远远的!
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已经没有家了!
另一个世界,这一个世界,全部都没有了!
他们……全都把我忘了啊!
夜月老板、中川姐姐、伊藤师父、小樱、黑崎前辈、宏泽前辈……
我还没有亲眼见证夜月老板和中川姐姐的婚礼,我还没有学会伊藤师父的全部技艺,我还没有出师,我还没能和他一起喝酒畅饮,我还没有收到小樱的生日礼物,我还没能在这个世界过上我的二十岁生日……
黑崎前辈让我回去,可是我回去了,但他们全都把我忘了!
宏泽前辈说我是他的梦,我倒真希望我只是别人的一场梦……但为什么痛苦的人是我啊?!
他们全都把我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