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散去。
鹤留声两颊流血,抓着杨陆的后脖颈,满目呆滞地站在原地,心有余悸。
好快,好强,好霸道的刀意,究竟是要将刀道走上多远才能够斩出这样的一刀呢?
如果不是在关键时刻,他将杨陆抓到了身前,那么这一刀就会完完整整地劈砍在他的身上,若是这样……
想到这里,他双目瞬间回神,连忙朝着两旁看去。
刚才还站满人的墙上,此刻只剩下了一个个被劈砍开的半截身子。
看着这血淋淋的场面,即便是鹤留声此刻心中也升起了浓浓的寒意以及……无力感。
这便是大修行者们的伟力,面对这样的一刀,他压根就没办法生出半点反抗的心思,或者说,还没等他想要反抗,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不过……
“杨霸山啊杨霸山,看来比起死人的仇,你还是更在乎活着的孙子。”
鹤留声笑了一声,拍拍杨陆的后背,朝着下面的豆腐店看去。
原本还精气神十足的杨霸山此刻全身上下都只剩下了一身皮包骨,他手中的刀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掉落在了地上,杨霸山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嘴角溢出的鲜血红赤赤地告诉所有人,这一刀的代价是什么。
丫丫扶着他的胳膊,眼中闪过了浓浓的不忍。
原本可能还有十年,二十年寿龄的杨霸山,此时此刻就只剩不到半年的寿命了,这一刀很帅,但代价却沉重到让人难以接受。
全部心血熬成这么一刀,就是为了复仇。
可是……
鹤留声轻轻咳了几声,单手抚上心口。
虽然也被那避开的刀光波及到了几分,但大体来说,无碍,还能杀的动。
“你想要杀谁?”
就在这个时候,靠在门框上的白忘冬开口了。
他看着杨霸山被丫丫扶着坐在了凳子上,随即调转目光,看向了鹤留声。
“杀我,还是杀他,亦或是她?”
手掌在他自己、杨霸山和丫丫三人身上扫过,白忘冬歪了歪头。
“你想杀的人,可不在这儿。”
“不可能!”
鹤留声一把把杨陆拽到身后。
比起他的伤势,杨陆身上毫发无损,由此可见,杨霸山对刀术的把控力有多强。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穆远漠就在你身后这家店里,你要是想活命,就乖乖把他给交出来,要不然的话,你们三个,都得给他陪葬。”
鹤留声瞪着眼睛,表情狠戾地说道。
“一个半死人换你们三条命,怎么着,这买卖不会算?”
白忘冬看着他现在这副样子,眼中闪过几丝感叹,装睡的人永远都叫不醒。
在见到杨霸山那贯穿天穹的一刀之后,鹤留声怎么可能不明白这里也只是一个陷阱,可什么都明白的他却不敢去承认这个现实。
“穆远漠没有在这里。”
白忘冬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在这里的人就只有我们三个,所以,你是想杀我,还是想杀他,亦或者是她?”
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鹤留声的表情从扭曲,到僵硬,然后再到落寞。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等到白忘冬眨了个眼,鹤留声就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已经完全了解了现在的处境,他冷冷地注视着白忘冬,将这口气给呼了出来。
没有穆远漠在,那么他就没有动手的必要。
没必要将多余的精力浪费在这里。
“白忘冬,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鹤留声淡淡道。
“今晚算我输了,但我不服,你记住了,下一次,我会赢回来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要转身离去。
可还没等他运行灵力的时间超过两秒,他的脸色一变,整个人身子一直,一下子半跪在了墙上,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只能任凭灵力在他的四肢百骸中乱撞。
这种感觉……
鹤留声狠狠咬牙。
“乱灵散。”
“嗯~不止呢。”
白忘冬不慌不忙地上前两步,坐到了门槛上面,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到。
“七步倒,玉蛇清,散血露,四转去生丹,哦,还有你熟悉的三息绝,好歹也是个教主,怎么着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不是,光一个乱灵散,那多瞧不起人啊。”
“可是,什么时候……”
鹤留声的话停在了原地。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手臂上的伤口。
是这个吗?
杨霸山破开他灵罡留下的刀伤。
可,怎么可能?那是杨霸山,一代宗师,他的脾气鹤留声研究了不下三年,那样一个性子骄傲且执拗的人,怎么会在自己的刀上淬毒?
这不可能!
“丧子之痛,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白忘冬像是看出了他的震惊,淡淡说道。
他把腿伸直,手撑着门槛,看向远处,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前日因,今日果。因果报应,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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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修行者这一辈子啊,既要和天道证仙道,又要和因果争对错,还要和岁月抢一个快慢的胜负。
累,但又乐此不疲,可回头一看,竟不知为何而累,乐在何处。
“万事转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