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时和俞逖都被吓了一跳,夫妻两个一人上前去扶柳老伯,一人给年事已高的村长拍了拍背,好容易才把这口气给顺了过来。
“你,你们是——”村长拄着拐杖的手不住的发抖,看向二人的目光惊疑又惶恐不安,上回柳大贵在县城里发生的事,回来都告诉村里人了,因此大家都知道远安县如今新来了一个年轻又厉害的县令。但之前的印象使然,他们是真不敢全然相信官府里的人。
“抱歉村长,方才没告诉您。”俞逖扶着人往屋里走。
屋里比外面院子干净许多,但仍旧是空荡荡的,里面仅有一套老旧的桌椅,一张木板床和一些晒过的菜干。躺在木板床上的老妇人听见声音转头看过来,祝春时能清晰的看见她脸上干瘦的皮肤和凹陷的眼眶。
柳老伯激动的用衣服袖子抹了抹凳子,“大人坐,夫人坐,小老儿家里没什么东西,只能坐这个凳子了。”
他也坐不住,又拿出几个缺了口的陶碗摆在唯一的桌子上,“我去给大人和夫人烧水,老婆子,你陪着说说话。”他说着又去将木板床上的老妇人给抱起来坐着,转身就出了门 。
“大伯,不用了,我们不渴。”俞逖来不及拦,急忙起身去把人给拉回来,“我们这次来,实际上是有事想要请大伯和村长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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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帮忙,实则也不尽然。
俞逖先让几位老人都坐下后,才慢慢道:“近来县里打算重修县学,但县学荒废已久,学堂校舍都需要修缮,所以想来问问,咱们村子里,或者附近的村子里,有没有会这些活的?”
“这,”村长忍不住激动,“自然有,我们村子里虽大多数年轻人都出去了,但还有几个留下的,哪怕是打杂也能干,而且附近的村子里也有木匠和泥瓦匠。”
俞逖微微笑道:“村长您先听我说完,若是觉得可行,咱们再叫人去县里干活。因为是给县里干活,肯定不能让百姓干白工。所以每日包一顿中午的饭食,辰时开始,午时休息,未时继续,到酉正休息,每天四十文的工钱,您瞧着可以吗?”
别说如今地里的活不忙,就算忙起来了,村长都得扒拉几个人去县里干活,这不仅可以和县令大人打好关系,还能挣钱。而且每天四十文已经算得上是高价了,他们要是自己进城里去找活,不是干苦力搬货,就是去几家富商开的酒楼打杂,他们价压得狠,再怎么都给不到四十文。
“当然可以,一切按着大人的意思来办。”村长这会儿是腿也不抖了,手也不颤了,听见这么个消息就拄着拐杖站起来,忙不迭的,“我这就去告诉咱们村子里那些能干活的,还要去隔壁村子里说一声。”
柳老伯也欢喜,但因为不管事,反而比村长要冷静些,“敢问大人,一共是要多少人?”
村长嗐的拍了下脑袋,“看我,高兴得昏了头,都忘记问大人是要找多少个人了。”
“大概二十个人就好。”
得到回答,村长欢欢喜喜的走了出去,大老远还能听见他和别人打招呼的爽朗笑声。
柳老伯期期艾艾的看着俞逖,“大人,到时候县学是什么学生都可以收吗,还是?”
祝春时不期然想起上回柳老伯的话,他的儿子儿媳都外出做活杳无音信,除了他和躺在床上的妻子以外,他还有一对年幼的孙子孙女要养。
俞逖也想到了这里,他笑着道:“具体的章程还没定下,但肯定不会让想读书认字的孩子没有书读,老伯您放心吧。”
柳老伯面上有些为难,看着俞逖和祝春时还想说些什么,木板床的老妇人突然支吾了声,一下子把他的注意力带走,没出口的话也被咽下。
“柳老伯,要是村长那边找好了人,就直接让他们去县衙报到就好,我好让人登记造册,到时候发饭食发工钱都有个数。”俞逖看了眼家徒四壁的茅草屋,也怕久留反倒让他们不自在,见柳老伯要去照顾老婆婆,牵着祝春时的手顺势起身,就要离开。
柳老伯欸声答应了,也知道自家的情况,不便留客,就要转身送人出去。
祝春时和俞逖拦了拦,没让他麻烦一趟。
等到走远些了,祝春时才抬头看着俞逖,“六哥什么时候打算的重修县学?”
“知道远安只有沧柳书院的时候,就已经在打算了,昨天和新来的邹县丞、苏主簿聊了聊,他们也同意。”
“是只招收男子吗?”祝春时从方才听见重修县学时就在脑海里萦绕的念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俞逖略有些诧异的看过去,“这是自然,”嘴上的话还没说完,就在触及到祝春时目光的瞬间停滞了,他反应过来,按着祝春时的肩膀直视她,“春时,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