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七哪里见过俞逖这般模样,他生来虽不是什么尊贵到顶天的人,但也是伯府子孙,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十年苦读,暑热寒冬亦笔耕不辍,哪里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都在外面,只等晚上趁他们不备……”
“那边的两个,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俞七的话还没说完,就有管事啪啪甩着鞭子上前。
小主,
俞逖明白他的未尽之意,见管事上前,给了俞七眼神后就继续闷头做事。俞七原想抬手抹干眼泪,结果手臂落到脸上才想起现下是裸着上身,他胡乱擦了把,忙跟着俞逖后面推石头,好让他轻省一些。
烈日随着时间慢慢落下,黑夜也在里外的期盼中逐渐到来,山谷中各处都点起昏黄的烛火,辛苦劳累了一天的壮丁们各自坐在地上,等待着伙夫那边送吃的来。
刘百户手下的两个士兵左右看看,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从鞋底摸出两包药粉来,一人放哨一人将药粉下到灶房的水缸里。
俞七拿着馍馍走到俞逖身边,看见他身上的血痕又是一黯,“都是小的不好,早知如此,当日就该我和俞力进来,也不至于让爷浑身都是伤。”
俞逖累了一日下来,干馍是一口也咽不下去,索性坐在角落里休息,听见俞七的话不免笑出声来,不想又牵动身上的伤口,顿时呲牙咧嘴的,“别说这话,马上…马上就好了。”
俞七也不敢在众人面前露出异色来,背对着旁人吸了吸鼻子,啃着馍馍就守在俞逖身侧,眼都不带眨一下,生怕俞逖出什么事。
一直到半夜,几人都不曾真正闭眼睡过去,各自在心里默数着时辰,等待从外面响起的喊声。俞逖靠在粗糙的木板墙上,看着窗外的月色和寥寥星辰,这夜的月色比他刚来时皎洁许多,照在地上都能看见清晰的人影,他手里握着半个没吃完的黑馍,一下一下的点着膝盖。
丑时过两刻(凌晨一点半),山谷里一片寂静,连夏日最聒噪的蝉鸣声也不见,帐篷里的烛火也彻底熄灭,只有门口两处放哨的地方还点着一盏油灯,风吹过时影影绰绰,将里面人的影子也变得模糊起来。
刘百户先点了四个身手好的士兵潜行,神不知鬼不觉的匍匐过去,有水里的迷药帮忙,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收割了两人性命。四人又小心翼翼进到里面,观察了两顶帐篷后,见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也没敢掉以轻心,指了个人出去传信后,剩下的三人则去摸来绳子,先将帐篷外几个站岗的绑了。
俞逖听见外面细微的响动,手上的半个黑馍随即扔到俞七身上,俞七俞武并那两个士兵立即从床上起身看去,俞逖伸手指了指,俞七立马会意出去,两个士兵紧随其后。
俞力这几天下来也不好受,他身强体壮,做的活也就更累,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偶尔还要关注俞逖帮他挡鞭子,因此眼下几乎没有多的力气,但还是挪着身体走到俞逖身边。
刘百户看见传信人,抬手示意众人稳步前进。祝春时见此,也忙从山石后起身,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他们一路进来畅通无阻,刘百户吩咐士兵去将营地里的管事打手等都绑起来,有几个晚上没有喝水的打手被动静闹醒,当场喧嚷起来,抓起鞭子就要上前来打人,转瞬又被士兵手里亮晃晃的刀镇住,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大部分就已经成了阶下囚。
俞家的护院也没闲着,分头冲进最近的几个棚屋寻找俞逖的身影,祝春时也脚步匆匆的跑去最近的木屋。
俞力听见动静,扶着俞逖出来,趁着明亮的月色,俞逖看见站在空旷场地上的刘百户,他不认得此人,但看对方身上的佩刀也大概能猜想到身份。
“咳,这位大人。”俞逖咳嗽了声。
刘百户闻声看过来,入目的就是他上半身的伤痕,还不及想清楚对方的身份,就见一个人影从身边匆匆跑过。
“六哥!”祝春时看着俞逖此时的模样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靠近时脚步也猛地停住,浑身的血迹伤口让她根本不敢靠近,伸出去的手慌乱又无措,“怎么会……”
俞逖原本从容的神态在看见她时也瞬间破功,松开撑在俞力身上的手掌,转而去握住她的,“这里这么乱,怎么也跟着来了?”
祝春时捂着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