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无论是刘清泉还是黄婧都一脸懵逼。
难倒真能通过声音大小判断排气量是否足够?
车速降低速度跟原车速、客车重量、铁轨摩擦系数等因素有关系,这些因素难以客观衡量。
更是难以衡量。
此时,就连黄婧也觉得李爱国的担心有些多余。
“师傅,这条线咱们跑了无数次了,虽然前方有十几里地的长下坡,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您是不是太紧张了?”
李爱国侧耳倾听片刻,凭借经验感觉自己没有听错。
他没有理会黄婧,一把将大闸和小闸全部都撂下。
火车速度急剧降低,车轮摩擦铁轨迸发出火星子。
看到原本的行车制度测试变成了急刹车,刘清泉皱起了眉头,刚准备提醒李爱国要是车速提不起来的话,可能就会晚点。
到时候必然会影响年底那称号。
就在这时候,车速竟然骤然提升了起来。
火车已经进入了长下坡阶段,在重力的作用下,速度越来越快。
“刹车失灵了!”到了嘴边的话吞咽进肚子里,刘清泉惊得头皮发麻。
他是个老副司机了,很清楚就算是在长下坡,列车撂下非常后,车速也会迅速降低,并且最终刹停。
黄婧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双手紧紧抓住车顶的拉手。
“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车速的表现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李爱国心中却没有感到兴奋。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朝着刘清泉喊了一声:“按照排气的声音分析,后面至少有两辆车厢的制动失灵了,前方是个小转弯,你探出脑袋瞧瞧到底是哪两节车厢。”
刘清泉没有再提出任何意义,将脑袋顺着窗户探了出去,趁着列车转弯的机会,很清楚的看到了后部车厢。
“李司机,第十车厢至第十三位的车辆的闸瓦抱住了车轮!闸瓦和轮缘摩擦产生了火花。”
得知这个结果后,李爱国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刘清泉的心脏提到了喉咙眼,一向沉稳的老郑此时抄着煤铲子也脸色铁青。
黄婧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虽是司机学徒也知道,此时列车拥有一定的制动能力,还能维持车速。
一旦那四节车厢的制动闸瓦被磨熔掉,失去制动能力的列车将彻底放飏。
一旦前方路线出现什么情况,就可能发生不可想象的严重后果。
131次列车随着下坡速度越快,眼瞅着就到了坡下的养路工区,过了养路工区就是黄村站火车站。
黄村站和火车线路都没有护栏,行人车辆牲畜随便通过铁路。
要命的是,黄村站东、北与津市WQ区东马圈乡、黄花店乡接壤,南与码头镇为邻,西与仇庄乡相连,算是一个小型交通枢纽。
平日里周边几十里的群众都喜欢到黄村赶集。
联通四地的公路横穿铁路,这条路平日里行人车辆络绎不绝,列车刹车失控放任直冲过去,就会遇人撞人,遇车撞车。
就算是131次列车运气逆天,能够顺利通过黄村站,过了张家沟道口一座小型铁路桥,在离开桥头几百米的位置有一个小于130米的急转弯路。
以目前的速度,过这个弯道肯定直冲脱轨,而不会顺利安全转过弯道!
“现在需要有人前往第十、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节排除故障。”
李爱国的话音未落,刘清泉便举起了手:“按照咱们机务段的规矩,行车中出现了故障,应该由副司机排除故障,司炉代替副司机加强瞭望!我去排除故障。”
老郑看着刘清泉说道:“老刘,你的腿伤还没好,现在要前往后方车厢,必须得通过车顶爬过去,你这样子怎么能做得到。”
刘清泉前阵子下雪骑自行车的时候摔倒了,挺严重的,按照医生的说法需要卧床休息一个月。
但是现在是先进包乘组评选阶段,让刘清泉躺在家里面比杀了他都难受。
他想着作为副司机只要瞭望就可以了,所以带伤上阵。
结果就遇到了这档子事儿。
老郑跟刘清泉是多年的老搭档了,不能让他冒险,咬咬牙说道:“还是我代替你去吧。”
老郑扔掉煤铲子,刚要拉开侧门,爬出去,被一只坚硬的大手拉住了胳膊。
扭过头去,他看到了一张沉稳的面孔。
“郑师傅,还是我去吧,现在故障原因未知,咱们几个人当中,数我最火车最了解,也数我最年轻。”李爱国沉声说道。
郑师傅慌忙摇头:“李司机,您是正司机,不能够冒险。”
火车司机就相当于一支军队的将军,负责指挥军队,哪能拎着大片刀上阵跟对人对砍的。
李爱国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是正司机,按照机务段的规定,在行车中,我拥有决定权。现在我命令你回到司炉工的岗位上。”
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爬行,危险性很大。
老郑明知道李爱国是不忍心他冒险才作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也只能回到岗位上。
李爱国看向黄婧:“黄婧,现在由你代替我履行火车司机的职务。”
“师傅.”黄婧咬了咬嘴唇,正要说什么,李爱国双手抓住侧门上方的护栏,一个翻身跳了出去。
“师傅.”
刘清泉看到黄婧急得快哭了,安慰她说道:“姑娘,你放心吧,李大车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火车司机,肯定会没事儿的。”
“嗯嗯,我师父一定是最棒的!”
黄婧到底不是一般的小姑娘,参与行车任务这多次,她非常清楚,在危险的时候,一定要有人冒着生命危险站出来。
现在师傅去拯救列车,她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黄婧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师傅肯定会没事儿,然后缓缓坐在了驾驶座上。
这个她期盼已久的位置,现在对她并没有任何吸引力。
呜呜呜.狂吃,狂吃,狂吃
火车以超过七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疾驰,一道身影艰难的爬上了列车的水柜。
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爱国此时深刻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风太大了,刮在脸上,就跟刀子割了一般。
随着风刮来的小雪花迷得眼睛睁不开。
最困难的要数列车头顶部部分区域结上了一层冰。
就算是穿着防滑能力很强的劳保皮鞋,李爱国也好几次差点摔倒,好在及时抓住了栏杆。
李爱国以前也曾爬到过行进的列车上,但是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局面。
他半蹲在列车顶部,等刚被摔伤的腹部肌肉缓解之后,紧把扶手走过十几米长的煤水车。
煤水车的后部便是乘客车厢了,李爱国深吸一口气,猫下腰,一边勉强在剧烈的晃动和狂风中保持平衡,一边艰难的朝着第十节车厢行进。
此时旁边的田地里,有正在冬耕的社员。
看到火车顶上有个人,社员们停下锄头,瞪大眼了眼睛:“好家伙,铁道游击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