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将天空撕成碎片,燃烧的汽油桶在阵地上翻滚,把泥浆烤成焦黑的硬壳。第18军作战参谋攥着半张被弹片撕碎的地图冲进指挥部。
"军座!101师团的鬼子突破三营防线了!"
罗灼应推开被弹片刮花的观察窗。硝烟中,日军九五式坦克的履带碾过战壕,钢板上挂满碎肉和军服残片。有个国府军机枪手被卷进履带,只剩上半身还死死抱着马克沁的枪架,67师已经打到用尸体当沙袋了。
罗灼应摘下眼镜,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誓师大会上,那些学生往台上扔的鲜花。
"给总裁发报。"
他抹了把镜片
"就说……大场守不住了。"
同一时刻,苏州河北岸。
枪声突然稀疏下来,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孙圆良的吉普车在瓦砾堆里急刹。
"谢团长!"
孙圆良踹开524团指挥所的铁门,铁皮门上还钉着张"誓与阵地共存亡"的标语。屋子里有五个参谋正在烧文件,火光照得人脸上像抹了层尸油。
谢静原从地图上抬起头,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正从大场方向压过来。
"日本人要合围了。"
孙圆良的皮靴碾着地上的灰烬,
"你带一营留下打阻击。"
11月1日,四行仓库。
谢静原把遗书折成方块塞进胸口袋,布面还带着苏州河水的腥气。仓库外,十几个兵正在用面粉袋垒工事,有个娃娃脸的小兵把全家福塞进空罐头盒。他昨天刚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就为了这封遗书。
六层高的混凝土建筑像口棺材,八百多人在里面擦枪、磨刀、给手榴弹捆铁丝。顶楼的观测哨突然大喊:
"日本人的气球!"
所有人都抬头。观测气球飘在闸北的天空,像颗腐烂的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