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缇问道:“母亲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温英珹的脸上露出几分自责,又带着些深深的无奈,缓缓开口道:“母亲说,无论是女官还是官员,家中父母若有重病在身的话,皆可上书,申请归家伺候侍奉在父母左右。母亲说她可以生一场重病,这样你就不用去甘州,也可以出宫了。”
温以缇猛地坐了起来,满脸惊愕地开口道:“生病?母亲为何提出这个想法?珹哥儿,大庆是有规定,若是官员父母重病在身,可以上书辞官归家的。但若是一旦让人查出来是装病,轻则下大狱流放,重则可是要砍头的!”
温英珹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道:“母亲也说了,她不是装病。”
这下轮到温以缇震惊了,要能辞官归家侍奉父母生的病,绝非小病,那可是一个稍不留神便能轻易夺人性命的重症,母亲可谓是下了狠心。
但…温以缇却摇了摇头,不行,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未曾处理完,顾家就如同悬在她头顶的一根锋利尖针,时刻威胁着她。她绝对不能连累家人,在事情没有妥善处理完之前,她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定会给家人带来无尽的灾祸。
况且,她也不能让崔氏这么伤害自己。
此刻,温以缇手脚有些发麻,她在房里焦躁地踱步许久,这才对温英珹道:“珹哥儿,你去回了母亲。去甘州一事是板上钉钉的,虽有风险,但危机不大。我既不处理政事,也不参与军中之事,不过是随奉陛下命令建设养济院罢了,同战场交集甚远,不会出事的。况且我还有好多事要去做,最重要的,这是陛下亲自任命的,断不可违逆。”
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那无数个片段,在此时仿佛化作了一条蜿蜒伸展的道路。这条道路的前方,闪耀着璀璨而迷人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的温暖。
温以缇不知何时,泪水已如止不住地汩汩而下。她望着崔氏,嘴角缓缓上扬,心中恍然。
原来,一直是自己太过矫情,亦或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不愿意相信。
她始终都竖着一道界限,套着一身枷锁,将旁人都隔绝在外。
但此刻,这些束缚皆都化为齑粉,烟消云散。
终于,温以缇在此刻真正释然了。
她猛地冲上前,一把紧紧抱住崔氏,唤道“娘亲!”
崔氏的双眼,渐渐地开始浮现出一种别样的神采,那难以言喻的喜悦之色喷薄欲出。
这声“娘亲”,她足足等了十五年。
她嘴唇微颤,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艰难地开口道:“在,娘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