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的“家”了。
她和安儿,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摇摇欲坠的栖身之所。
她走到安儿身边,弯下早已酸痛欲裂的腰背,小心翼翼地抱起裹在厚棉袄里的孩子。孩子依旧昏睡,苍白的小脸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脆弱。她抱着他,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一步步走向那个铺满枯草的角落。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每一步,都像是在跨越生与死的界限。
终于,她在那个角落坐下,冰冷的土墙透过单薄的衣衫刺入骨髓。她小心翼翼地将安儿放在铺着厚厚枯草的“床铺”上,自己则蜷缩着身体,紧紧挨着孩子坐下,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从墙缝里钻进来的、最凛冽的寒风。
她低下头,借着屋顶破洞漏下的一缕微光,凝视着安儿苍白沉睡的小脸。指尖拂过孩子冰凉的小脸,那触感让她心头又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她伸出同样冰冷的手,将安儿冰冷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微弱的生命之火。
破屋外,风声呜咽,如同鬼泣。
破屋内,死寂冰冷,尘埃在微弱的光柱中无声飞舞。
沈微婉靠在冰冷潮湿、布满裂纹的土墙上,怀中是滚烫却沉睡的安儿。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眼皮重若千钧。但她依旧强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摇摇欲坠的破屋:倾斜的墙壁、巨大的裂缝、透风的屋顶……每一个地方都像是张开的、吞噬生命的巨口。
她不敢睡。
在这片被死亡和遗忘笼罩的土地上,在这间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鬼屋”里,她必须保持清醒,守护着怀中这唯一的、微弱的光。
她将安儿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用自己的脸颊紧紧贴着孩子滚烫的额头,嘶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如同游丝般飘散:
“安儿…睡吧…”
“娘守着你…”
“有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