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绿意微现

日子在无休止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僵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中,被拉成了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灰线。沈微婉如同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每日拖着这副早已超出极限的残破身躯,在破屋与荒野、溪流与田垄之间机械地往复。

汲水。冰冷刺骨的溪水冻僵手指,每一步都踩在刀尖。

添草。覆盖田垄的枯草被寒风吹薄、吹散,她便一次次扑向荒野,用那双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揪扯更多的枯草,重新覆盖压实。动作麻木,眼神空洞,如同在完成一场没有尽头的苦役。

守候。她更多的时间是蹲跪在那片覆盖着厚厚枯草的田垄边。目光穿透枯草的缝隙,死死盯着底下那片黑暗冰冷的泥土。没有期待,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被动的等待。等待一个早已预知的、名为“死亡”的宣判。

老杨头刻薄的“指点”,草木灰的温热,枯草的覆盖,浇透的水…所有努力,在这片被寒冬诅咒的土地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上一次嫩苗冻毙的焦黑残骸,如同冰冷的墓碑,竖立在她心湖深处,时刻提醒着希望的可悲与脆弱。

又是一个被寒霜浸透的清晨。破屋顶的巨大窟窿透下惨白的天光。沈微婉如同往常一样,拖着如同灌满了冰冷铅块的双腿,踉跄着挪到田垄边。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她枯瘦、毫无血色的脸上,带来刀割般的刺痛。

她麻木地蹲下,布满血丝、深陷眼窝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枯草覆盖的田垄。连续多日的毫无动静,早已磨平了她最后一丝心气。她的动作,更像是一种被绝望驱使的本能。

目光漫无目的地掠过一处被风掀开了一角的枯草覆盖。那里,几天前埋下的一处野菜根茎(或许是老杨头口中的灰灰菜)位置,枯草被夜里的风吹得有些松散。

忽然!

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

死死地、凝固在枯草松散处露出的、那片深褐色的泥土边缘!

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如同针尖般细小的嫩绿色,怯生生地、却又无比倔强地,顶开了一小块沉重的、冰冷的泥土,探出了一丝脆弱的生机!

沈微婉的身体猛地僵住!

如同被最凌厉的闪电瞬间劈中!

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心脏,停止了跳动!

幻觉?

又是绝望催生的幻觉?

像上次看到那点嫩绿时一样?

她死死地、用力地闭上眼睛!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指狠狠掐进冰冷粗糙的泥土里!指甲翻卷的剧痛清晰地传来!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