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细细摩挲着布面,检查那些补丁下的棉芯,又凑近了些,避开老头,极其轻微地嗅了嗅——除了陈腐气,没有更令人不安的、诸如虫蛀或腐烂的气味。
就是它了。
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决绝。她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粗布钱袋。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极其缓慢地、一枚一枚地,数出二百文钱。每数出一枚,心口就仿佛被针扎一下。
二百文。能买多少盐?多少灯油?多少给安儿补身子的糙米?
但寒冬不会因为她的贫穷而推迟脚步。
“给。”她将最后一枚铜钱放在老头黑乎乎的手掌上,声音嘶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头掂量了一下钱串,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穷得叮当响、还瘸着腿的女人真能拿出这笔钱。他嘟囔着将钱塞进怀里,把那卷又旧又硬的棉絮往她跟前一推。
沈微婉枯槁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把将这沉重、散发着陈腐气味的“产业”抱进怀里。那重量压得她断裂的肋骨处一阵闷痛,残腿微微一软,但她死死咬住牙关,稳住了身形。
她没有立刻离开。抱着这床棉絮,站在旧货市集肮脏的巷弄里,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冰冷的坚实感,深陷的眼窝里情绪翻涌——有心痛,有踏实,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己亲手挣来一份“根基”的微弱悸动。
回到破瓦村,日头正好。
她顾不上歇息,立刻开始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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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子里清扫出一片相对干净的地面。找来一根粗壮的树枝,将棉絮摊开,架在两只破旧的板凳上,让惨淡却充足的阳光毫无保留地照射在那块灰扑扑、硬邦邦的“石头”上。
然后,她找出那把唯一还算锋利的剪刀和一根粗针。枯槁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沿着棉絮边缘那早已磨损的线脚,一点一点地拆开那层油亮发硬的靛蓝外布。
过程缓慢而艰难。线脚因为年久和汗渍变得坚韧,布料脆硬。她的手指很快被磨红,虎口刚刚愈合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但她极有耐心,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外布终于被完整地拆下,露出里面灰黄色、板结得如同千层饼一样的旧棉芯。更浓烈的陈腐气味散发出来,但并不算难闻,是一种被阳光晒透后、属于时间的尘埃味。
接下来的步骤,几乎耗尽了她残存的所有力气。
她拖着残腿,忍着肋骨的抗议,用那根粗壮的树枝,一下下,反复地、用力地拍打着那板结的棉芯!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