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要将这全部的身家,投入到一个位置偏僻、破旧不堪、前景未卜的小铺面中去?
一旦失败了呢?
生意没有起色,甚至因为位置偏而比摆摊时更差;修缮过程中出现意外,超出预算;遇到地痞流氓滋事勒索;或是再来一场像之前那样的洪水天灾……
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导致投入的银子血本无归。
到那时,她将失去这仅有的五两银子,失去支付摊位租金的能力,甚至可能连买米下锅的钱都没有。她和安儿将真正的一无所有,跌入比刚来破瓦村时更加绝望的深渊。那时,她还有力气从头再来吗?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她的心脏,吐着信子,嘶嘶地提醒着可能发生的万劫不复。
保守一点,不好吗?守着现在的固定摊位,生意稳定,风险可控,虽然辛苦,虽然受限,但至少能保证她和安儿饿不死,能有一点微薄的结余。慢慢攒钱,或许再过一两年,情况会更好呢?
可是……那雨中拥挤的窘迫,那无处陈列新品的无奈,那看着安儿在嘈杂人群中惊恐眼神的心疼,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停留在原地,真的就安全吗?摆摊终究是看天吃饭,日晒雨淋,且永远只是集市的最底层,随时可能因为管理方的政策变动或更强的竞争者出现而失去立足之地。
进取,可能坠入深渊。 守成,亦可能温水煮青蛙,永远被困在方寸之地。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一边是看得见的、虽然艰辛却稳定的现在,另一边是可能辉煌更可能毁灭的未来。
沈微婉枯坐在炕沿,对着那堆代表着她全部身家性命的钱财,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油灯的光芒在她深陷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她的脸上交织着挣扎、恐惧、不甘和渴望。
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夜。
窗外,天色由墨黑转为灰白,鸡鸣声次第响起。
安儿揉着眼睛醒来,看到母亲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面前摊着那些他很少见到的铜钱和银子,小家伙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凝重,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