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一架湾流G650的引擎声撕开。
数小时前，吴山居里的那场对峙以一种近乎荒谬的方式结束，而现在，三方势力被压缩在这狭小的机舱空间内，形成了一种更加诡异的平衡。
机舱内，真皮座椅和昂贵的香氛也无法驱散那股凝滞的沉默。
王胖子挪了挪他那庞大的身躯，试图在柔软的座椅里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他看了一眼对面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阿雪和她身后三名同样面无表情的队员，又瞥了瞥旁边正在用一块丝绸手帕慢条斯理擦拭着一把匕首的解雨臣，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吴邪身上。
『我说天真，这感觉怎么那么别扭呢？』胖子压低了声音，『咱们这算是……吴、解、官三方会审？胖爷我怎么感觉自己跟要被押赴刑场的犯人似的。小花旦，你这飞机不错，就是气氛不太吉利。』
解雨臣擦拭匕首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胖爷，这可不是我的飞机。这是解家调用的一架不记档的运输工具，用完就要处理掉的。至于气氛，我觉得挺好，至少大家都很冷静。』
他的目光转向阿雪，『阿雪小姐，你们“守护者”，似乎对这次的“游戏”很了解。不知道可否分享一些更具体的情报？比如，所谓的“巴比伦空中花园”，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阿雪睁开眼睛，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深水。
『解先生，情报对等是合作的基础。在吴邪先生没有开口前，我能说的，已经在吴山居都说完了。』
她顿了顿，视线越过解雨臣，直视着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的吴邪。
『吴邪先生，根据协议，从现在开始，你是指挥官。但我的团队只负责执行战术指令，不参与任何超出任务范围的决策。我们需要知道你的第一步计划。』
她身后的一名队员，代号“山猫”的男人补充道：『我们的时间不多，根据总部传来的最后信息，能量波动在持续增强，那座“塔”的构建速度超出了所有预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吴邪身上。
吴邪缓缓地转过头，他没有看任何人，而是看向了坐在他身边，从始至终都在闭着眼睛，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闷油瓶。
『小哥，你觉得呢？』
闷油瓶的眼皮动了动，睁开了双眼。他没有回答吴邪的问题，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机舱内的所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阿雪的身上。
『他们身上，有和“它”类似的味道。』
阿雪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张先生的感觉很敏锐。我们“守护者”的装备，有一部分技术来源于对“故事生物”残骸的逆向解析。』
吴邪点了点头，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终于坐直了身体，看向众人。
『我的计划很简单。』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机舱里所有人都集中了精神。
『第一，所有人，把你们的装备、特殊能力、负责的领域，都报上来。我需要知道我手上有哪些牌。』
他看向解雨臣，『小花，你的人。』
又看向阿雪，『阿雪小姐，你的人。』
『这不是演习，藏着掖着只会害死我们自己，也害死所有人。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耍小聪明，我会第一个把他扔下去。』
胖子在一旁听得直乐，『嘿，天真，你这话说得有水平，胖爷我喜欢。我先来，王胖子，团队气氛活化剂，兼职移动军火库，爆破专家，会讲笑话，必要时还能当个肉盾。』
解雨臣笑了笑，对自己身边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点了点头。
那男人站起来，推了推眼镜，『霍道，解家的人。负责情报分析、多语言翻译和后勤规划。这位是黎簇，负责陷阱布置和机械破解。』
阿雪也干脆地点了点头，指着身后的队员。
『玄鸟，我的副手，突击手，精通近身格斗。山猫，狙击手兼侦察员。白鸽，医疗兵，同时负责电子对抗。』
吴邪听完，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落地之后，一切行动听我指挥。我不管你们是解家的人还是守护者的人，在那里面，你们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队员。有意见的，现在可以提。』
机舱内再次陷入沉默。
解雨臣收起了匕首，放入袖中，『我没意见。』
阿雪与吴邪对视了数秒，最终也开口道：『只要你的命令是合理的，我的团队会服从。』
『很好。』吴邪的目光最后落在胖子和闷油瓶身上，『铁三角，听我指挥。』
胖子咧嘴一笑，『那必须的。』
闷油瓶则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一个动作，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分量。
一个临时的，以吴邪为绝对核心的指挥体系，在这万米高空之上，被强行建立了起来。
飞机在伊拉克边境一处废弃的军用机场降落。
走下飞机，一股混杂着黄沙与硝烟的热浪扑面而来。远处的天际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天空正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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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机场的尽头，一片区域的景象是扭曲的。空气在那里波动，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能量屏障，如同一只倒扣在地上的巨大玻璃碗。
『这就是“故事边界”。』阿雪走到吴邪身边，递给他一个黑色的腕带，『戴上它，这是特制的生命体征监测器，也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方式。一旦进入边界，所有常规通讯设备都会失效。』
吴邪接过腕带戴上，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吴邪问道。
『不知道。』阿雪摇头，『每一次“故事”降临，内部的规则都不一样。我们只能根据神话原型进行推测。巴比伦空中花园，传说中是献给女神的礼物，但也与通天塔巴别塔的传说纠缠不清。里面很可能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而且……物理规则会被改写。』
吴邪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身边的伙伴。
胖子已经将两把手枪插在腰后，手里还提着一个沉重的背包。闷油瓶则将黑金古刀背好，眼神警惕地观察着那道能量屏障。
解雨臣和他的人正在做最后的装备检查。
『准备好了吗？』吴邪问。
没有人回答，但所有人都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出发。』
吴邪率先迈步，走向那片扭曲的空气。
当他的手触碰到屏障的瞬间，一种奇特的触感传来，不像是固体，也不像是液体，更像是一种粘稠的意念。他没有犹豫，整个人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