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长生坊笼罩在一片蒙蒙细雨之中,雨丝如愁绪般,滴滴答答地轻叩着屋檐,为这静谧的早晨平添了几分哀愁与凄凉。
屋内,清风道人双目紧闭,神色安详地躺在青竹棺木旁的长案上。
梦云笙身姿挺拔地站在屋子中央。
四周的案几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法器和符咒,烛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出她凝重而悲悯的神色。
南宫若雪则守在门外,她手持长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为梦云笙护法。
青竹的残魂,静静地悬浮在半空,看着长案上的清风,泪水簌簌而下。
他缓缓俯下身,双手颤抖着,手指轻抚对方的脸颊,动作轻柔得怕惊扰了沉睡的清风。
“师兄啊,每逢危难之际,你皆如巍峨高山,毅然立于我的身前,为我挡去那疾风骤雨、霜刀雪剑。而今,终是轮到我,以这残魂之躯,护你片刻安宁。”
说着,他直起身子,微微仰头,眼神中透着深情,开始吟唱:
“翠影交柯映碧穹,连枝并蒂韵无穷。风摇细叶传私语,月照繁花映赤衷。曾记溪边盟誓久,犹思柳下梦魂融。尘途纵有千般阻,此爱长随岁月隆……”
声音凄惨哀婉,字字泣血,让人闻之动容。
梦云笙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不发一言。
过了许久,青竹缓缓站起身,抬起衣袖,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
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梦道友,烦请即刻施展法术,开启超度之仪。我心绪已平,只盼早脱苦海!”
梦云笙玉指轻捻衣袖,似在思索,复又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忍,轻声问道:
“青竹道友,此刻若心生悔意,尚来得及,何不再细细思量一番?”
青竹面色沉静如水,眸光深邃,缓缓开口,声音清冷而坚定:
“不必了,苦海无边,无甚留恋。但愿来生,能化为一根草、一株花,只愿静听风语,不愿再闻人言。”
梦云笙听罢,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轻叹一声,柔声道:“那好,既如此,我便开始了。”
青竹微微点头,神色安然,已做好了准备。
只见梦云笙素手轻抬,右手于虚空之中缓缓一抓,刹那间,玄金红莲法阵便稳稳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朱唇轻启,开始念超度祭文: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洞慧交彻,五炁腾腾……今有残魂青竹,历经尘劫,心怀善念,愿得超度,往生极乐……”
随着祭文的念出,法杖之上红光愈发耀眼夺目。
青竹的残魂在那如血般炽热的红光映照下,开始微微颤动。
他的全身渐渐变得透明,恰似一缕青烟,在天地间缓缓消散,似要融入这无垠的苍穹。
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紧紧地盯着躺在长案上的清风。
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眷恋,似要将清风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永远镌刻在心底。
他缓缓抬起那已近乎透明的残手,想要再抚一抚清风的脸庞,可手到半空,却无力地垂下,空留下一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