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碑底哭腔

水潭边的空气像是凝固了。陈启盯着那把漂浮的地质锤,锤柄上陈远山三个字刺得他眼球生疼。水波荡漾间,锤子缓缓转动,露出底部刻着的一行小字:玉碎门封,宁断四脉。

是......爷爷的......陈启的喉咙发紧。他记得这把锤子——小时候在祖父书房见过,老人总说这是吃饭的家伙,从不让他碰。

铁牛拖着那条伤腿,独眼死死盯着潭中央的石碑。逃不掉三个血字在幽暗的光线下微微发亮,像是刚写上去不久。水珠顺着碑面滑落,将血字晕染得如同流泪。

声音......苏离突然抓住陈启的手臂,你们听......

起初只有水声。渐渐地,潭底传来一种细微的、如同指甲刮擦石板的声响。那声音时断时续,夹杂着模糊的、类似女子抽泣的呜咽。陈启的后颈汗毛根根竖起——声音分明是从石碑底部传出来的!

杨郎......一个凄切的女声突然清晰起来,每个字都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还我......命来......

声波在狭窄的洞穴里回荡,震得潭水泛起细密的波纹。陈启胸口发丘印骤然发烫,锯齿状的边缘在皮肉里扭动,像是要挣脱出来。他强忍剧痛,目光扫过石碑底部——那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此刻正随着声波的震动簌簌剥落。

碑底下......有东西......铁牛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拖着伤腿往潭边挪。他的左手已经彻底变成了青黑色,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如同蛛网,但独眼里的凶光丝毫未减。

苏离的龟甲碎片突然从她掌心弹起,悬浮在空中疯狂旋转。裂纹中渗出的不再是蓝光或血光,而是一种诡异的紫黑色雾气。雾气在石碑上方凝聚,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女子轮廓——长发披散,脖颈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勒痕。

守门......巫女......苏离的声音发抖,她被......锁在碑里......

女子的虚影缓缓抬手,指向石碑底部。随着她的动作,青苔剥落的速度骤然加快,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刻痕——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微缩的图画,讲述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第一幅,女子跪在青铜门前,双手捧玉;第二幅,男子从背后抱住她,手中匕首抵住她的喉咙;第三幅,女子被铁链锁在石柱上,胸口插着半块碎玉;第四幅......陈启的瞳孔骤然收缩——男子站在开启的青铜门前,身后是无数挣扎的手臂,而他的怀里,搂着另一个穿和服的女子!

杨玄策......铁牛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杂碎......

最后那幅画旁边刻着一行小字:大和三年,杨君携玉东渡,聘于藤原氏。字迹娟秀,与石碑正面的血字截然不同,像是女子临终前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

藤原......苏离突然想起什么,佐藤的......祖母?

陈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佐藤在祭坛上说的话,还有那具日军尸体断指处的玉佩——一切都串联起来了。杨玄策当年背叛的不只是守门巫女,还有整个四门!

杨郎......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潭水剧烈震荡起来,负心人......

声波如同实质的刀刃,在石碑表面刮出无数细小的裂痕。陈启下意识地护住头脸,却见石碑中央突然一声裂开一道缝隙,一块油布包裹从裂缝中缓缓滑出,地掉进水里。

铁牛眼疾手快,独臂一捞,将油布包抓了上来。包裹不大,但入手沉重,表面浸满了某种粘稠的黑色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打开......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让他......现形......

陈启强忍恶心,小心翼翼地剥开油布。外层已经腐朽,一碰就碎,露出里面一个发黄的信封。信封没有封口,边缘处有明显的烧灼痕迹,像是被人从火中抢出来的。

这是......他的手指刚碰到信封,胸口发丘印就传来一阵剧痛。印身疯狂震动,锯齿边缘撕开更多皮肉,黑血顺着纹路滴在信封上,立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信封里是一张已经发黑的婚书。纸质脆得几乎一碰就碎,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大和三年菊月,杨氏玄策聘藤原氏女为妻,以玉为信,永结同心

落款处并排按着两个手印——左边粗大,指节分明;右边纤细,无名指上戴着戒指。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婚书背面用血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

巫咸玉碎,门终不开

字迹与祖父陈远山的一模一样!

爷爷......陈启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忽然明白了祖父当年为何要追杀杨玄策的后人——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阻止玉佩重新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