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殉葬舱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漂浮尸骸的恐怖景象。众人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如同离水的鱼,贪婪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空气。通道内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铁锈味,但比起之前的尸臭,已算得上清新。
陈启背靠着湿滑的石壁,肩头的伤口在冰冷水汽的刺激下阵阵抽痛。他撕下早已破烂的衣襟,草草裹紧渗血的绷带。锁心刀插在脚边,刀身蓝光黯淡,九个青铜齿轮的虚影在刀面上缓缓隐去。胸口的锁心轮运转趋于平缓,钥匙核心处的龟甲碎片不再灼热,却依旧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如同黑暗中不灭的星火,清晰地指向通道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
杨少白坐在不远处,靠着另一侧石壁。他闭着眼,脸色苍白如纸,湿透的道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他右手死死按着左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毕露。左臂上那黑色的怨煞冰晶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丝丝缕缕的寒气不断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呈现出不祥的青灰色。他紧抿着唇,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在极力忍受着冰晶侵蚀带来的剧痛和刺骨寒意。那枚玉盘罗盘被他紧紧攥在左手掌心,盘面光芒黯淡,几乎熄灭。
苏离蜷缩在陈启身边,身体微微颤抖。她额头的龟甲疤痕蓝光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闪烁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她双手抱膝,下巴抵在膝盖上,蓝瞳失神地望着前方浓重的黑暗,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沉浸在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惧之中。刚才殉葬舱的经历,似乎对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冲击。
罗烈则显得焦躁不安。他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在寂静的通道内格外清晰。巨斧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独眼赤红,不时扫过身后紧闭的铁门,又望向通道深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被困在笼中的猛兽。他手下幸存的力士们,包括瘦猴在内,个个带伤,疲惫不堪地瘫坐在地,眼神中残留着惊魂未定和深深的疲惫。沉默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妈的!这鬼地方到底还有多远?!”罗烈终于忍不住,一脚狠狠踹在旁边的石壁上,碎石簌簌落下。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没有人回答。通道深处一片死寂,只有水滴从石缝中滴落的“滴答”声,单调而冰冷,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走。”陈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低沉而坚定。他撑着锁心刀站起身,肩头的伤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看了一眼依旧闭目调息的杨少白和失魂落魄的苏离,目光最终落在罗烈身上,“不能停。”
罗烈停下脚步,独眼死死盯着陈启,胸膛起伏了几下,最终重重啐了一口:“走!妈的!老子倒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鬼东西!”
队伍再次艰难前行。通道狭窄而曲折,地面湿滑,覆盖着厚厚的淤泥和滑腻的水藻,踩上去发出“噗叽”的声响。两侧石壁凹凸不平,布满了尖锐的断木茬和锈蚀的金属断口,稍不留神就会被划伤。空气粘稠而冰冷,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陈旧血液般的腥甜气息。
越往里走,通道的构造越发诡异。不再是单纯的石壁或沉船结构,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的融合——巨大的、锈迹斑斑的船体龙骨如同巨兽的肋骨,深深嵌入岩壁之中;断裂的舱壁与天然的石柱犬牙交错;腐朽的缆绳如同巨蟒般缠绕在钟乳石上;破碎的木箱和锈蚀的铁器散落在淤泥中,被厚厚的钙化物覆盖。整个空间仿佛一头远古巨兽的腐烂尸骸,被水流和岁月侵蚀了千百年。
“这……这船是……怎么开进来的?”瘦猴看着头顶一根斜插进岩壁的巨大桅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是开进来的……”杨少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声音虚弱但清晰。他左手依旧按着左臂,右手托着那枚光芒微弱的玉盘罗盘,盘面上的指针微微颤动着,指向通道深处。“是……沉没……然后……被……地动……推挤……进来的……”他每说一句,都带着压抑的喘息,显然说话对他也是极大的负担。
“地动?”罗烈皱眉。
“看那里……”杨少白指向侧前方一处断裂的岩层。岩层断面参差不齐,隐约可见扭曲的船体钢板被硬生生挤压进去,如同被巨力揉捏过的面团。“只有……大地……的力量……才能……造成……这种……扭曲……”
陈启凝神看去,锁心刀微弱的蓝光扫过岩层断面,确实能看到明显的挤压痕迹。他胸口的锁心轮微微跳动,钥匙核心处的暖意似乎与这片扭曲的空间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这水墓的凶险和诡异,远超想象。
“小心脚下!”苏离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陈启猛地低头,锁心刀蓝光下移。只见前方通道的淤泥中,隐约可见几根细长的、近乎透明的丝线,在幽暗中泛着微弱的磷光。丝线极细,如同蛛丝,横亘在必经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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