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烛火忽明忽暗,将杨少白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像幅扭曲的皮影戏。他蹲在铺满碎玉的青石板上,左手捏着半块染血的玉牒,右手握着发丘派的“寻龙尺”,尺尖在碎玉边缘游走,额角渗出的汗珠滴在玉上,洇开一片暗红。
“咔嗒。”
最后一片碎玉嵌入缺口时,杨少白的手指猛地一颤。他盯着眼前拼合完整的玉牒,喉结动了动——这是一块巴掌大的血玉,质地像浸透了鲜血的玛瑙,表面刻满歪扭的符文,字迹呈暗褐色,像是干涸了千年的血。
“终于……”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指尖轻轻抚过玉面。玉上的符文突然泛起微光,像被注入了活物,那些暗褐色的字迹竟缓缓流动起来,在玉面聚成一列行血字:
“……四……人……立……誓……同……守……秘……泄……者……绝……后……”
杨少白的呼吸一滞。他曾在天师府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血誓文,那是用活人血混合朱砂写就的,能引动因果,诅咒生效时,违誓者的血脉会如沸汤般翻涌,三代之内断子绝孙。
“四人……”他喃喃重复,目光扫过洞外的夜色。此刻洞外正下着暴雨,雨水顺着岩缝滴在青石板上,敲出“滴答”的声响,像极了有人在敲梆子。杨少白突然想起三天前在玄岳墓遇到的老者,他左眼蒙着黑布,右眼泛着幽蓝,临消失前说:“四门信物,合则生,分则死……”
“分则死?”杨少白猛地抬头,玉牒在手中发烫。他这才注意到,玉上的血字并非静止——每个“人”字的最后一笔都像条细小的蛇,正缓缓游向“秘”字。而“秘”字的最后一笔,竟扎进了“泄”字的“氵”里,像根毒刺。
“这是……”他用指甲轻轻刮了刮“泄”字,玉面突然渗出暗红的液体,滴在他手背上,烫得皮肤发红。杨少白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发现玉牒底部刻着行更小的字:“以四门之血为墨,以祖师之骨为契,立此血誓,永镇邪祟。”
“四门之血……”杨少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摸金铲。铲柄上缠着他祖父的裹尸布,布上还留着当年在太行山盗墓时溅上的血渍。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星陨台打开的四门合棺里,摸金派祖师的尸骨天灵盖上插着根青铜钉,钉身刻着“镇”字——和这玉牒上的“泄”字,笔画竟如出一辙。
洞外的雨越下越大,杨少白起身将玉牒收进怀中。他摸出火折子重新点燃蜡烛,昏黄的光里,他看见碎玉堆里还躺着半块残片,上面刻着个“镇”字。那是前天在玄岳墓的水晶棺里捡到的,当时他没在意,现在才发现,那半块残片的边缘,竟和眼前玉牒的缺口严丝合缝。
“原来……”杨少白将残片按在玉牒上,“四门血誓,是四块玉牒拼成的。”
他试着将四块玉牒(包括之前在星陨台找到的“星核”玉玦、水冢的“庄王赐妃”玉牌、玄岳墓的“镇尸钉”玉牌)一一拼接。当最后一块玉玦嵌入时,整座玉牒突然发出嗡鸣,表面的血字如活物般游动,最终在玉面聚成一幅星图——北斗七星的正中央,悬着口青铜棺,棺身刻着“张道陵”三字。
“张天师……”杨少白的声音发颤。他想起在清微殿见到的张道陵虚影,对方说“四门合一,方能窥见天道”。原来所谓“天道”,竟是这血誓背后的秘密?
就在这时,玉牒突然剧烈震动。杨少白差点没拿稳,玉面浮现出一行新的血字:“……若……有……二……心……血……祭……自……动……触……发……”
“二心?”杨少白猛地抬头,洞外的雨幕里传来马蹄声。他扒开岩缝往外看,只见二十余骑快马冲破雨雾,为首的是个穿黑甲的武将,腰间挂着卸岭派的“镇山铃”。他勒住马,盯着洞口:“里面的人听着!镇北王有令,玄岳山乃皇家禁地,擅入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