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晋室衰微

王国宝眼睛一亮,挣扎着想起身,却因为跪得太久,刚直起半截又踉跄着跌回去。他索性就势往前挪了两步,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赵大人,求您……求您再给王爷通禀一声,小的真是来请罪的。”

赵牙的目光落在那口始终没动过的箱子上,眼珠转了转,忽然弯下腰,用靴尖轻轻踢了踢箱角。箱子发出沉闷的响声,不像是金银,倒像是玉石相撞。他顿时笑了,拍了拍王国宝的肩膀:“起来吧,我去说说看。”

没过多久,管家终于再次开门,脸色依旧难看:“王爷让你进去。”

王国宝几乎是被家丁架着进了府。穿过栽满石榴树的庭院时,还能听见后院传来斗鸡的嘶吼和叫好声,司马道子的大嗓门混在其中,带着几分醉意的张扬。

到了前厅,司马道子正歪在榻上,见王国宝进来,他眼皮都没抬,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倒有耐性。”

王国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亲手解开那三层锦缎,掀开箱盖。刹那间,满室的夕阳仿佛都被吸进了箱子里,一对雪白的鹦鹉站在紫檀木架上,羽毛像撒了层碎钻,看见人来,立刻扑腾着翅膀叫道:“太傅万福!太傅万岁!”

“王爷!”王国宝趴在地上,额头几乎贴着地面:“以前是小的糊涂,竟忘了王爷的恩德。这对鸟儿虽不值钱,却是小的一片赎罪之心,若王爷还不解气,小的就在这儿给您磕到天亮。”说着,他真的抬起头,对着青砖“砰砰”磕起来,没几下,额角就红了一片。

司马道子这才笑了,挥挥手:“行了,多大点事,起来吧。”

当晚的宴席就设在后园的水榭里。水晶帘外是粼粼波光,帘内笙歌不断。王国宝坐在末席,眼睛却始终盯着司马道子的一举一动。见司马道子拿起一颗荔枝,他立刻快步上前,取过银刀,小心翼翼地剥起来。果皮被他撕得极薄,连一点白膜都剔除得干干净净,递过去时,还用帕子衬着手,生怕沾了自己的汗气。

酒过三巡,司马道子咳嗽了两声,吐出根鱼刺。满座宾客都假装没看见,王国宝却像接圣旨似的,飞快抽出袖中备好的锦纸,弯腰凑过去,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那根细刺,仔细裹进纸里,才躬身退开。

坐在对面的吏部尚书看得直皱眉,端着酒杯的手都抖了,谁不知道去年在朝堂上,王国宝大骂“乱臣贼子”时,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对方的朝服上?

可司马道子却看得眉开眼笑,还亲自给王国宝斟了杯酒:“看来你是真懂事了。”

王国宝双手接过酒杯,仰脖饮尽,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窗外的月亮升起来了,照着水榭里的觥筹交错,也照着他脸上那副恰到好处的谄媚笑容,仿佛上午在王府门前跪了整整一天的屈辱,早已被这杯酒冲得一干二净。

不出半年,王国宝便由侍中升为中书令,掌管朝廷政令。大权在握后,第一件事便是报复旧怨,将曾弹劾过他的御史中丞贬到交州,又把自己的族弟、外甥都安插在吏部、户部等要害部门。建康城内很快流传起一句童谣:“欲做官,找国宝;欲发财,问王家。”有个吴兴商人花了五千匹绢,竟买了个吴兴太守的职位,到任后横征暴敛,百姓怨声载道,告到御史台却石沉大海,那些案卷刚送上来,就被王国宝的亲信截下烧了。

司马道子刚借王国宝之手扳倒了几个老臣,便正整日泡在酒缸里。府中宴席三日一小摆,五日一大宴,歌姬的琵琶声能传到三条街外。

可城外的百姓,连糠麸都快吃不上了。

为了填满王府的酒窖与库房,王国宝给各州府拟了新章程,这章程犹如一把无情的利刃,狠狠刺向了普通百姓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