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洗剑池染上一层暖金色,池水重归平静,氤氲的雾气也带上了几分暮色的柔和。林奇瘫坐在池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左臂的沉重与刺痛稍有缓解,但那强行稳定下来的叠层结构依旧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再次崩溃。
轴心的低语在脑海中逐渐平息,褪去了之前的狂暴与强制,重新变回那种被严重干扰的、断断续续的背景噪音,但其中蕴含的警惕与计算却前所未有的浓郁。它似乎将首座师叔和这个世界的威胁等级调至了最高,暂时蛰伏起来,专注于分析和记录。
【…环境监控持续…高能级个体‘守护者’活动轨迹追踪中…】
【…代行者状态评估:重伤未愈,能量结构极不稳定,生存率偏低…】
【…新策略:深度潜伏,被动观察,优先修复载体…】
【…持续分析‘噬法石’能量吸收模式及‘锈骨’变异数据…尝试建立本地能量转化模型…】
林奇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首座师叔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对方显然察觉了一切,包括轴心的存在和意图,但却再次选择了放任。这绝非单纯的仁慈,更像是一种…观察或投资?投资自己这个“身染劫灰,心藏星火”的变数?
他必须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夜幕缓缓降临,山谷中的寒气开始弥漫。林奇强撑着剧痛虚弱的身体,捡起地上破烂潮湿的上衣勉强披上,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沿着来路向山下走去。
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伤势在夜晚的寒风中隐隐作痛。他循着记忆和微弱的光亮,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勉强回到之前那座遇见首座师叔的僻静庭院。
庭院中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洒在青石板上,一片清冷。他找了个避风的角落,蜷缩起来,尝试运转那粗糙的自创法门,吸收着此地远比洗剑池稀薄却依旧精纯的灵气,缓慢修复着身体的创伤。
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左臂的隐痛、轴心的低语、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如同梦魇般交织,数次将他惊醒。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便打破了庭院的寂静。
林奇警惕地睁开眼,看到一名身着灰色短打、面容朴实、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在庭院门口。男子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太阳穴微微鼓起,显然也有修为在身,但远不如首座师叔那般深不可测。他手中拿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粗布衣物和一个木质腰牌。
“奉首座师叔法旨,”男子开口,声音平直,不带什么感情,“予你外门杂役身份,暂归‘百草园’劳作。这是你的衣物和身份牌。即刻随我去管事处报到。”
外门杂役?百草园?
林奇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就是首座师叔所说的“一线生机”后的路——从最底层开始,融入这个世界,自生自灭。他沉默地点了点头,艰难地站起身,接过那套粗糙却干净的衣物和腰牌。腰牌上刻着一个“役”字,背面则是一个药锄图案。
男子并不多言,转身便走。林奇忍着伤痛,默默跟上。
青霄宗占地极广,峰峦叠嶂,云雾缭绕,亭台楼阁掩映其间,灵气充沛,仙鹤清唳,一派仙家气象。但这一切与林奇无关。灰衣男子带着他走的全是偏僻小径,绕过诸多殿宇,最终来到一处位于山坳中的、被大片药田环绕的院落前。院门匾额上写着“百草园”三个古朴大字。
园内已有不少穿着同样灰色衣袍的杂役在忙碌,或挑水,或施肥,或仔细照料着田垄间那些散发着莹莹光晕的奇异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泥土和药草清香。
灰衣男子将林奇交给一位面色严肃、手持账簿的老者:“张管事,新来的杂役,首座师叔吩咐过来的。”
张管事抬起眼皮,目光如鹰隼般在林奇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那只被破烂衣袖遮掩、气息诡异的左臂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却也没多问,只是冷淡地指了指角落一堆药锄和水桶:“今日先去南山药田除草浇水。日落前完成东边第三畦。完不成,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