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清晨的雾比往日浓些,孟雁子站在社区公告栏前贴通知时,睫毛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她指尖捏着浆糊刷,目光却落在公告栏玻璃倒影里——自己眼下淡淡的青影,像被谁拿铅笔轻轻描了道。
抽屉在办公室最底层,金属滑轨发出的轻响隔了三天仍清晰。
她蹲下身时膝盖有点酸,指尖触到手机背面的瞬间,掌心沁出薄汗。
但她没取手机,而是转向更里侧的帆布包——救援时用的卫星定位仪还在,外壳沾着终南山的雪粒,早结成了细碎的冰碴。
开机声很轻,屏幕亮起的刹那,她呼吸顿了顿。
最后一段轨迹记录像道刺青,深蓝线条停在海拔1876米处,坐标旁标注着“2023.12.15 14:23”——正是她饮下“共存”酒的时刻。
李咖啡当时说“这杯酒能尝出雪落松针的声音”,可她尝到的分明是他指尖旧伤蹭过手背的温度,混着喉间回甘的甜。
删除键在屏幕右下角,她拇指悬在上面晃了三晃。
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竹扫帚扫过青石板的“沙沙”声,是老赵。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收藏坐标”,将1876米设为每日晨跑终点。
“孟姑娘今儿绕远路啊?”老赵扫到社区门口时,正见她穿着运动服往终南山方向走,“平时跑城墙根儿,今儿跑山脚?”
雁子放慢脚步,晨雾里的定位仪屏幕泛着幽蓝。
她望着雪地图标上跳动的小红点,喉咙发紧:“绕大圈……是怕忘了自己没错过。”
老赵没接话,只把扫帚往边上挪了挪,让她先过。
他扫了二十年社区,见过太多姑娘红着眼眶说“我没事”,可这一句里的颤音,比掉眼泪还让人心揪。
巴黎戴高乐机场的落地窗外,云层像被揉皱的棉絮。
李咖啡坐在候机厅最角落的沙发里,酒壶在掌心焐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