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砖会说话,但人装聋

记忆馆奠基仪式后第三天清晨,社区办公室的吊扇刚转第二圈,小禾的安全帽就“咚”地砸在桌上。

她发梢沾着晨露,胸脯剧烈起伏:“雁姐!工地老张头说昨晚墙缝里有动静,今早去看——奠基石旁边的砖,自己动了!”

孟雁子正整理着“城记得,我来过”的音频文件,鼠标“咔嗒”一声压在保存键上。

她抓起椅背上的灰色棉质手套,指尖触到手套边缘洗得发白的针脚——那是母亲病中用最后一点力气缝的。

“走。”她把手套塞进大衣口袋,率先往门外冲,风掀起衣摆时,后腰的U盘硌得生疼,里面存着刚删掉的23条未回复消息。

工地离社区不过五百米,小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张头说那砖像活了似的,原本嵌在墙根第三层,今早歪到第二层,砖缝里还掉出半截红绳。”孟雁子脚步一顿,红绳——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就是半截褪色的红绳。

晨雾未散,工地围栏上的警示条被风吹得猎猎响。

奠基石旁的砖墙果然歪了块砖,青灰色砖面沾着露水,“昭”字被蹭掉半角,像谁咬了口的月饼。

孟雁子蹲下来,戴手套的指尖刚触到砖面,腕骨突然发烫——这是她“过目不忘”进阶到“触觉记忆”后第一次出现的生理反应。

砖面粗糙的颗粒感顺着指腹爬上来,划痕的深浅节奏突然变得清晰:第一笔横轻,第二笔竖重,第三笔撇抖了三抖——和母亲病中攥着她的手教写“昭”字时说的“我手抖得厉害,写不成字”分毫不差。

蝉鸣声突然灌进耳朵,1953年的夏夜里,十二岁的孟雁子踮着脚,看母亲踩着竹凳往砖墙上刻字,远处广播站正放评剧《小女婿》,“月亮出来亮堂堂”的调子混着蝉鸣,热得人心里发黏。

“雁姐?”小禾的手搭在她肩上,“你脸色好白。”

孟雁子摸出手机,录音键刚按下就说:“1953年7月15日,晚八点十七分,西槐巷3号院墙外。蝉鸣频率每秒23次,评剧《小女婿》唱到‘我二人私定终身’,程昭女士(孟雁子母亲)踮脚在砖上刻‘昭’字,手抖得厉害,第三笔撇重复刻了三次。”她抬头时眼眶发热,“这是我妈刻的。”

小禾的瞳孔缩成针尖:“那老张头说的‘砖自己动’……”

“砖不会动。”背后传来老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