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叶在她掌心轻轻一颤时,雁子的后颈先泛起一层凉意。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暴雨预警的字在视网膜上跳动,像根细针扎进神经——西槐巷,那片她从小跑大的低洼区,此刻正被三十年一遇的暴雨攥在手里。
她转身往社区跑时,运动鞋踩过城砖缝隙里的积水,啪嗒声比心跳还急。
社区档案室的铁皮柜在走廊尽头,她蹲下身时膝盖磕在柜角,疼得倒抽气,却仍用最快速度掀开最底层的防尘布。
《1954年汛期手绘排水图》的牛皮纸卷带着陈年霉味展开,她的指尖沿着墨线游走,在朱雀门东三巷暗沟交汇点停住,指甲几乎要戳破纸页——那是母亲最后一次清醒时,攥着她的手说的地方,老房子的地基正压着暗沟的咽喉。
对讲机在腰间震得发烫,小禾的声音劈头盖脸砸过来:雁子姐!
李哥还在老酒馆阁楼!
说有东西不能带走,我劝不动!
守着他!雁子扯过椅背上的橙色雨衣套上,雨帽扣得太急,发梢扫过鼻尖,十分钟到!她冲出门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炸开——过目不忘的体质开始翻涌,近百年二十四次暴雨的积水流向图在脑子里闪回,像台卡带的老放映机:1976年雨水漫过东巷第三块青石板,1998年暗沟在雷雨中发出闷响,2012年李咖啡的奶奶举着伞站在酒馆门口,把迷路的她拉进屋里喝姜茶......
老酒馆的阁楼漏得像筛子。
李咖啡蜷在木箱前,雨水顺着房梁滴在他肩头,在褪色的牛仔外套上洇出深灰色的圆。
母亲的旅行箱是他今早才翻到的,锁扣生了锈,他用改锥撬的时候划了道口子,血珠混着雨水渗进木纹,把1993巴黎巡演的烫金字晕染得模糊。
箱底压着的明信片最沉。
他一张张翻过去,巴黎铁塔、威尼斯水巷、布拉格广场,背面都是同样的字迹:小非,等奶奶身体好点,我们就出发。最后一张背面朝上,他指尖抖得厉害,翻过来时雷声正好炸响——空白的纸页上只写着半句如果你记得一切......,墨迹在雨雾里洇成浅蓝的花。
如果我不走,他对着漏雨的屋顶喃喃,雨水顺着睫毛滴进眼睛,是不是就能证明,有人愿意为我留下?
小舟的摄像机镜头扫过西槐巷时,画面里全是晃动的橙色救生衣。
老吴踩着梯子指挥工人撬井盖,古铜色的胳膊上暴起青筋,铁钩砸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混着雨声,像敲在人心脏上。
小舟突然扯住老吴的衣角,镜头定格在北边墙角——那里的青石板缝里渗出浑浊的黄水,三十年前暗沟塌过!
我爷爷说当年补的是酒桶木加麻绳,现在泡水早烂了!
老吴的铁钩当啷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