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打在沈兰音的驼色大衣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她捏着那张边缘泛金的撤邀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直到李咖啡抬头看过来时,才猛地松开手,任纸张在风里翻卷两下,又被她慌乱捞回掌心。
“他们说……”她吸了吸鼻子,睫毛上沾着融雪,“你的沉默不够戏剧。”尾音发颤,像被风吹散的细沙,“原来他们也不要真的沉默,只要‘像沉默’的表演。”
李咖啡放下手里的摇酒壶。
小空正用指尖贴着壶身感受震动频率,见他停了动作,便也收回手,歪头看向沈兰音。
废墟里的风穿堂而过,卷起几片碎瓦,撞在沈兰音脚边的碎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响。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兰音突然蹲下来,膝盖压在结冰的石板上,“我爱的根本不是你。”
李咖啡没说话,只是蹲到她对面。
他的影子罩住她膝头的撤邀函,上面“维也纳行为艺术展”的烫金标题被阴影割成两半。
“你爱的是你心里那个需要拯救的我。”他说,声音轻得像雪落在宣纸上,“就像我曾经以为,调一杯完美的酒就能填满所有孤独。”
沈兰音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眼泪却大颗大颗砸在撤邀函上,把“撤”字晕染成模糊的墨团。
她捡起脚边一片碎玻璃,指尖在锋利的边缘轻轻一划,血珠立刻冒出来,混着融化的雪水,在玻璃上洇出淡红的痕迹。
“我烧了所有关于你的文案。”她把玻璃片按在掌心,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这次,换我学闭嘴。”
她起身时,大衣下摆扫过李咖啡的手背。
他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忽然听见小空拽他衣角的动静。
小空举着粉笔在石板上写:“她的眼泪比我咸。”李咖啡低头,看见石板上歪歪扭扭的字,又抬头看向小空——这孩子的睫毛上还挂着未融的雪,眼睛却亮得像淬了星火。
他转身走向老酒馆的方向,靴底碾碎几片结冰的碎砖。
柜台最深处的木匣里,那只黑瓷酒杯还裹着奶奶的旧手帕。
他轻轻拂去帕子上的灰,杯底“容不得一点回响”的刻痕在指腹下凹凸分明。
这是奶奶临终前塞给他的,说“太响的酒留不住真心”,他藏了十年,直到今天才敢碰。
“这不是给人喝的。”他回到废墟,对小空比划着,又倒了杯清水,加了微量海盐、一丝柠檬皮油、半滴蜂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