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到第三层垛口时,老地的中山装下摆已经被露水浸得发深。
他攥着图纸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冷——孟雁子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有团火在喉咙里烧了七十年,此刻终于要喷出来。
姑娘。老地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片,他抬脚往社区走时,鞋跟磕在青石板上,我找你三天了。
孟雁子在二楼窗台站得腿酸,听见这话赶紧往下跑。
楼梯转角的绿萝扫过她手背,她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晚的旧毛衣,袖口沾着墙灰,像撒了把星星。
老地坐在社区办公室的藤椅上,图纸展开时带起股陈纸味。
孟雁子凑近,看见泛黄的边角有暗红印泥——西安市城墙加固工程指挥部,日期是1953年2月28日。
当年我们在夯土层埋了震感铜网老地枯瘦的食指划过图纸上细密的曲线,十二口古井当导流渠,墙体要是受震,铜网先共振,通过井水把震动传到地面,提前三天预警。他突然抬头,眼里的浑浊被火光劈开,可上边说这是封建迷信,图纸全烧了!
我藏下这张,压在枕头底下七十年......
孟雁子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的过目不忘体质自动启动,记忆库里的画面蜂拥而出:昨夜墙内的震动频率、热成像图上的红色脉络、甚至老陈说的1953年雪夜——所有碎片突然拼出完整的地图,和图纸上的铜网走向分毫不差。
所以墙在?她的声音发颤,它是在......报警?
老地的手覆上图纸,指节因用力泛白:不是报警。他压低声音,铜网连的是地脉。
这墙修了六百年,早成精了——它是在喘气。
办公室的门一声被推开。
小禾抱着笔记本电脑探进头,发梢沾着晨露:雁子姐,阿温说热成像图传过来了,要现在看吗?
孟雁子抬头,正撞进小禾清亮的眼睛。
这姑娘来社区实习三个月,总把铅笔插在耳后,此刻铅笔上还沾着炭灰——显然刚从绘图板前跑过来。
拿过来。她把老地的图纸往旁边推推,小禾,你把图纸扫描进电脑,和热成像叠加重合。
电脑屏幕亮起时,办公室里的呼吸声突然轻了。
红色的热成像脉络(墙体异常发热区)与图纸上的铜网曲线完美重叠,像两条交缠的红绳。
阿温的语音留言紧跟着炸响:更邪乎的是,这些红区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