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裹着潮湿的泥土气钻进办公室,雁子的钢笔尖终于落下,在低语层频率栏重重画了个圈。
日历上农历初一的红标记刺得她眼睛发酸——这是她翻查三十次朔日天气记录后,终于抓住的线头。
1998年3月2日,朔日,小雨。她对着电脑里的社区日志轻声念,手指快速滑动,次日东仓门水管爆裂;2005年7月19日,朔日,晴转多云,当晚西羊市有孩童走失......鼠标悬在2012年11月28日的记录上,那行低语录音时长1分47秒的数字让她后颈发紧,那天......她闭了闭眼,记忆如潮水涌来——母亲最后一次清醒着喊她名字的夜晚,正是朔日。
小禾抱着一摞泛黄档案推门进来,发梢还沾着社区档案室的灰,十年报修记录和突发事件都在这儿了。她把档案往桌上一放,玻璃镇纸被撞得轻响,你说的朔日关联我查了,08年雪灾前三天是朔日,录音里有持续的声;15年暴雨前那晚,低语声像有人在敲铁皮......
雁子抓起一支红笔在档案边缘划线,笔尖戳得纸页发皱:老地说的地脉静日,是地壳应力最弱的时段,这时候城墙的最容易泄露。她抽出手机给老地发消息,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让他带数学模型来,我们要验证情绪波动和地脉频率的关系。
老地推门进来时,驼色外套还沾着实验室的粉笔灰。
他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摊,屏幕里跳动着绿色波形图:我把危机库数据输进去......键盘敲击声像急雨,匹配度89%。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城墙不是在预测,是把居民藏在潜意识里的担心,用声波翻译出来了。
小禾的手指绞着衣角:就像......大家都担心水管老化,城墙就把这种担心变成水管将裂的声音?
雁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想起上周王奶奶蹲在漏水的水管前抹眼泪,想起张叔抱着迷路的孙子在社区转了三圈,那些说不出口的焦虑,没说出来的叮嘱,城墙都替我们记着。她抓起桌上的便签本,字迹潦草得几乎要飞起来,我们需要一个仪式,让居民自己来接这些信。
首次接信仪式前夜,老陈蹲在社区公告栏前,手电筒的光扫过名单。
最后一行周淑芬三个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跳——就是这个邻居,去年举报他在墙根烧旧物,说他。
他摸出兜里的火柴盒,指腹蹭过粗糙的磷面,又猛地攥紧。
月光漫过城墙砖缝,照在公告栏的《接信仪式须知》上。
老陈正要转身,风突然裹着模糊的哨音钻进耳朵。
那调子他太熟了——父亲生前总在巡墙时吹,两声短,一声长,是怕他走丢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