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晨光透过蓝布门帘渗进来时,孟雁子正蜷在竹席上揉太阳穴。
她昨晚又梦见西槐巷的碑了——那些声波纹在月光下活过来,像无数条银色的蛇钻进她耳朵里。
枕头下突然传来一声电流响。
她条件反射去摸,指腹触到金属外壳的瞬间,录音笔自动播放了。
锅没洗......儿啊,回来吃饭。
女声混着杂音,像被揉皱的旧报纸。
雁子的手指在竹席上抠出一道痕——这是柳婆亡夫老周的临终呢喃。
三个月前柳婆攥着旧磁带哭着求她:小孟,这是他最后清醒时说的,我怕哪天我也忘了。她亲手把这段声纹刻进档案卡,封在碑底暗格里。
。
她扯掉录音笔后盖,存储卡的金属触点泛着冷光。
存储日志显示,昨夜三点十七分自动启动录制,可她记得睡前明明拔了电池——那支录音笔是社区配的老式机械款,没外接电源根本不可能自己转。
雁子?
门被推开条缝,李咖啡的脑袋探进来,手里拎着保温桶。
他发梢还滴着水,显然是从酒馆跑过来的:我在楼下闻见你屋里动静,你......
话没说完,他就看见她捏着录音笔的手在抖。
指节白得像要裂开,腕上那串他送的蓝砂石串珠硌出红印子。
李咖啡把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飞什么。
他半蹲着与她平视,喉结动了动:我调了杯冷萃·锚,喝了能......
叮——
玻璃酒杯刚触到桌面,酒液表面突然泛起细密涟漪。
雁子盯着那圈波纹,想起三个月前分手夜他调的冷萃·∞——当时也是这样,酒面无故震颤,像有看不见的手在搅。
是巷子。她声音发涩,它在说话,用我们存进去的声音。
李咖啡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
他知道她的过目不忘此刻正疯狂运转:柳婆送磁带时眼角的泪痣,老周病历上的死亡时间,碑底暗格的防潮棉厚度......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撞成乱麻。
我去碑那儿看看。她掀开夏凉被,拖鞋都没穿就往门口走。
李咖啡捞起她的薄外套追上去,指尖擦过她后颈,凉得像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