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把朱雀社区的青石板洗得发亮,孟雁子踩着水洼往东木巷走,帆布包角还沾着公告栏新贴的居民诉求单。
她巡城的路线是十年前当见习社工时画的,每块砖的裂缝、每棵老槐的枝桠都刻在记忆里——可今天不一样,离老井盖还有五步远,她后颈的汗毛先竖起来了。
井盖是民国时期的雕花款,铜锈在雨里泛着青灰。
雁子蹲下身,指尖刚触到井沿,皮肤突然泛起墨色波纹,像有人拿毛笔蘸了水在她血管上画圈。
紧接着,童谣从地底渗出来,细得像蛛丝: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她屏住呼吸。
这调子太耳熟了,上周二张奶奶来社区说孙子梦游,说孩子半夜坐起来哼的就是这个;前天三号楼的王师傅也来登记,说媳妇梦里攥着他手,念的也是宝贝睡吧,妈妈明天就回来。
雁子摸出随身带的小本子,翻到最近五天的记录——七户,全部标注着夜间呓语,内容相似。
不是听见。她对着井盖轻声说,指腹的波纹正往手臂上爬,是这些声音在找我。
社区活动室的安神香烧到第三炷时,小桥把青瓷杯往她手边推了推。想象声音是雨滴,心理疏导师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滑过荷叶就流走,别让它们在叶心积成水洼。
雁子闭着眼,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檀香上。
可刚数到第七个呼吸,后颈又开始发烫。
这次不是童谣,是玻璃碰撞的轻响,混着低低的男声:我调不出你想要的安心,但我一直在试。
她猛地睁眼,冷汗顺着耳后滑进衣领。
那是三年前她发39度高烧的夜,李咖啡守在床边调了八杯酒,最后全倒进下水道时说的话。
当时她烧得迷糊,只记得他指尖蹭过她额头的温度,原来他还说了这个。
情执在借声纹打洞。小桥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指尖在她腕间的太渊穴轻轻一按,你接收的不只是声波,是别人没说出口的执念。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
阿沉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安全帽檐滴在水泥地上,怀里抱着卷泛黄的牛皮纸。地下管道图。他把地图摊在桌上,指节敲了敲东木巷的红点,老井连废弃广播管道,三十年前被水泥封了。
封它们的人......他顿了顿,自称声纹局,执灯人提个老录音匣,夜里巡巷。
雁子的指甲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