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雁子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从藤椅上直起身时,晨光正透过纱窗在她手背投下细碎金斑。
她盯着自己掌心——那里曾盘踞着暗红锈线,像道永远擦不净的旧伤疤,此刻却光滑得像新生的婴儿皮肤。
办公桌上的搪瓷缸里浮着半片柠檬,是她每天早晨的固定习惯。
可当她端起杯子时,忽然顿住——杯底沉着半枚没化开的方糖,在清黄的柠檬水里泛着微光。
这不是她的习惯,她向来喝无糖柠檬水。
“雁子姐!”社区实习生小甜抱着一摞文件撞开门,“王奶奶说今早晨练时在城墙根捡到个铜钥匙,非说要交给你保管——”
话音未落,孟雁子的目光已经落在那串钥匙上。
最顶端那枚泛着铜绿的小钥匙,正随着小甜的动作轻轻摇晃,像在敲她的神经。
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钥匙环,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麻痒,像有谁在她记忆里挠了一下。
“放我桌上吧。”她声音发哑,把钥匙压在工作手册下。
小甜应了声跑开,门帘掀起又落下,带起一阵风,吹得手册自动翻页。
“李咖啡,调酒师,曾住回民街……备注:他调的咖啡,后来对了。”
墨迹是她熟悉的小楷,笔画里带着社区工作者特有的工整。
孟雁子盯着“后来对了”四个字,喉结动了动。
她记得自己有每天记录工作的习惯,可这页纸却像从别人的日记里撕下来的——她认得每个字,却拼不出完整的画面。
窗台上突然传来轻响。
她转头,见一杯深褐色的咖啡正立在晨光里,杯身还凝着细密的水珠,杯沿压着张便签:“今日是肯尼亚豆,酸感轻,适合配柠檬。”
字是手写的,笔锋带点潦草的弧度,像故意藏着点温柔。
孟雁子伸手去碰杯壁,温度透过指尖传进来——不烫,刚好是能一口饮尽的暖。
她鬼使神差抿了一口,焦糖香混着点黑巧的苦在舌尖化开,尾调竟有丝若有若无的柑橘味,像极了刚才柠檬水里没化开的甜。
“又是那个每天送咖啡的人?”小甜端着保温杯探进头,“我今早撞见他了,穿深灰衬衫,抱着个保温箱,在楼下转了三圈才敢上来。”她压低声音,“雁子姐,你说会不会是……”
“收着吧。”孟雁子打断她,把咖啡往窗台里推了推。
可当小甜转身时,她又悄悄把杯子拉回来,手指摩挲着杯壁上的水珠——这温度,这味道,像极了某种刻在骨血里的习惯。
三天后,镜碑监测室的放大镜“咔”地磕在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