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掠过东门残垣,带着一丝铁锈与晨露混合的气息。
老凿站在裂缝前,手中陶罐里的封声浆还在滴落,哑灰色的黏液顺着青石缓缓滑下,像要将一切生音活埋。
他眼神冷硬,动作机械。
这是静音会最后的任务——彻底封闭东门主声脉,斩断这座城疯癫的根。
“灌浆!”他低吼,声音沙哑如磨刀石擦过铁皮。
队员们应声而动,一桶桶封生浆倾倒入墙缝。
可就在第一道浆液触碰到锈线的刹那,墙体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幻觉。
所有人僵住。
紧接着,一道稚嫩得几乎融进风里的童音,从深处悠悠飘出:
“爷爷……风筝飞走啦。”
空气凝固了。
老凿的手猛地一抖,陶罐脱手坠地,“哐”地碎裂,浆液泼洒在青石板上,像一张溃烂的嘴。
他整个人晃了半步,脸色瞬间褪成灰白。
那声音……他听过太多次,在梦里,在病中,在无数个独坐灯下的夜里。
是他儿子。
七岁那年,在城墙边追风筝摔伤膝盖,哭着跑回家找他。
可那天他在修碑,头都没抬,只说了一句:“男子汉,自己回来。”
后来孩子再没提过风筝。
三年后,一场高烧夺走了他。
老凿跪了下去,双膝砸在石阶上,发出沉闷一响。
他的手指痉挛般抠进墙缝,指甲崩裂也不觉痛,仿佛只要挖得够深,就能把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时光里拽回来。
“你说……你说你不怪我的?”他喃喃,嗓音撕裂,“你说你每天都在墙根喊我?”
小默站在人群后方,眼眶通红。
她轻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那天你没陪他放风筝,是因为县志碑文缺了一角,必须当天补完。可你知道吗?他每天放学都绕到这堵墙下来,靠着砖缝喊‘爷爷’,一遍又一遍……他说,风会把话带给你。”
老凿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像被无形的电流贯穿。
原来不是沉默是守护,而是错过被遗忘的方式。
原来他们封住的,从来不是灾祸,是爱的回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琴音。
阿音背着一只老旧的桐木古琴箱走来,身后跟着佝偻的大响,两人合力抬着一个青铜色的共鸣箱——那是用唐代古琴残件改造的“声锚点”。
“不能再让声音乱冲了。”阿音蹲下身,指尖轻抚锈线,“它们需要秩序,需要记忆的支点。”
她将共鸣箱嵌入墙体核心,再以锈线为引,将其与地下蔓延的金属神经网连接。
大响接通电源,老式示波器屏幕亮起,波形由杂乱无章逐渐趋于稳定。
忽然,墙体震动三下。
接着,一段清晰的叫卖声响起:“糖油饼——刚出锅嘞!”
八十年代的早市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