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他不叫咖啡了

清晨的第一缕光斜劈进老酒馆,像一把钝刀割开尘雾。

门轴吱呀一声,大镜推门而入,肩上还挂着昨夜未干的雨水。

他一眼就看见了李咖啡——不是站在吧台后调酒,也不是靠在墙边发呆,而是盘坐在吧台中央那张新凿的木座上,双腿交叠,脊背笔直如钉入地面的桩。

他浑身湿透,发梢滴水,在身下积成一圈深色水痕,却连伞都没带回来。

空杯倒置在他面前,釉面朝天,洁净得反光。

大镜心头一紧,上前半步想扶他。

指尖刚触到臂膀,却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推开。

动作轻得近乎温柔,却坚决得不容再近。

李咖啡没看他,也没看任何地方。

他的视线落在空杯底,手腕缓缓抬起,缠绕在脉门上的锈线一圈、两圈、三圈,最终贴覆于杯底,仿佛在进行某种沉默的献祭。

那一瞬,空气像是凝滞了,连窗外飘进来的蓝花碎瓣都悬停半空。

整日无言。

他连呼吸都调到了最低频率,胸膛起伏微不可察,像一具被抽走声音的躯壳,仅靠锈线与这间残破酒馆维系着最后一丝联系。

大镜默默走到墙角,那面裂成蛛网的旧镜正歪斜挂着。

他取出工具,一片片拼接镜片,银汞层早已氧化发黑,但当他终于将最后一块碎片嵌入,镜面竟微微泛起一层雾气。

映出李咖啡的侧影时,轮廓竟模糊得如同被水汽吞噬——五官渐融,身形虚化,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现实里溶解出去。

“你……到底把自己变成了什么?”大镜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寂静吞没。

与此同时,小我在街对面的心理观测站里合上平板。

她在观察日志写下:

【第7天,对象主动切断所有情感反馈路径。

脑电监测显示,默认模式网络活跃度异常降低——这不是压抑,是主动清空。】

她顿了顿,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许久,终究补上一句:

【他正在练习,如何不再是他自己。】

昨夜监控回放仍在循环:李咖啡独自走入焚化炉房,将一整箱私人物品投入火中。

照片、酒谱、手写笔记……火焰吞没一切时,镜头捕捉到一张焦边便签,上面只写着一个名字——“雁子”。

火光映在他脸上,没有悲痛,没有挣扎,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

而此刻,酒馆内,时间仿佛已被锈线重新定义。

阿渡是深夜来的。

他推门时脚步很轻,像怕惊醒什么,又像怕唤醒自己。

雨水顺着帽檐滴落,打湿了他怀里的老旧录音机。

他站在木座前,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底爬出来:“我想再看她一眼,哪怕一秒。”

他掏出那卷临终录音带,手指颤抖:“她说……‘别替我活’。”

李咖啡闭目不动,锈线却在腕间微微震颤,像是感应到了某种濒临断裂的情感频率。

七小时。

整整七小时,酒馆里无人说话,无酒倾注,只有锈线在寂静中低鸣,如同城市深处未眠的脉搏。

直到天光将明,第一缕晨雾渗入窗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