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王座之上,许欣的意识沉浸在一片由纯粹意念构成的海洋中。
他“看”着木星那巨大的红色风暴眼,以及在它引力范围内集结的,那支庞大到足以让恒星黯然失色的远征舰队。
每一艘战舰都是一座移动的钢铁城市,舰身上镌刻着帝国双头鹰的徽记,在木星的光环映照下,反射出冰冷的金色光芒。
这是他的舰队,是他意志的延伸。然而,此刻他却感到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噬星者』。
马卡多留下的档案,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与帝皇融合的灵魂深处。
他试图从那片属于旧日帝皇的记忆汪洋中,打捞出更多关于这个名字的碎片,但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将手伸入一片沸腾的硫酸。
痛苦,无尽的痛苦。不是肉体的折磨,而是精神层面的、足以让宇宙本身为之哀嚎的悲恸与决绝。
他能感受到帝皇在面对那个未知之物时,所做出的选择是何等的艰难,那份记忆被层层叠叠的灵能壁垒和心灵创伤所封锁,形成了一片连他这个继承者都无法轻易踏足的禁区。
“瓦尔多,”许欣的意念在王座的内部系统中回响,与那位禁军元帅残留的意志碎片交流着,“你认为,他们能应付吗?”
“我的职责是守护王座,陛下。”瓦尔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不带任何情感,“但作为康斯坦丁·瓦尔多,我认为您给予了他们过多的信任。他们是原体,是武器,但他们之间的裂痕,万年来从未真正愈合。”
“武器也需要保养和磨合。”许欣的意念带着一丝疲惫,“我不能永远替他们做出所有决定。面对混沌,他们是帝国最锋利的剑。但面对那个……‘噬星者’,我需要他们不仅仅是剑,还要成为持剑的手,甚至是思考的大脑。这场远征,既是寻找失落兄弟的旅程,也是对他们所有人的最终考验。”
“考验的结果,可能会是帝国的又一次分裂。”
“那也比在无知中被一同‘删除’要好。”许欣结束了与瓦尔до的交流,将他浩瀚的意识,投向了远征舰队的旗舰——『雄狮之傲』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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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泰拉,摄政王办公厅内,罗伯特·基里曼正站在一面巨大的战术光幕前。光幕上显示的不是舰队的集结,而是一段不断循环的、充满了杂乱波形的频谱分析图。
“考尔,我需要一个你能理解的解释,而不是一篇关于现实宇宙弦理论的博士论文。”基里曼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递到火星的某个巨大熔炉之中。
“哦,伟大的摄政王,这正是其美妙之处啊!”机械大贤者贝利撒留·考尔的声音充满了狂热的喜悦,背景里是无数机械臂工作的轰鸣声,“它无法被解释!这个信号,它不传递任何信息,它本身就是信息!它不是能量波,不是亚空间回响,它是……它是某个基础物理常数在以一个固定的频率进行微调!就像……就像有人在宇宙的底层代码上,写下了一个不断闪烁的光标!”
基里曼揉了揉眉心,他感觉自己的超人头脑在与考尔的对话中有些不够用。
“说重点,考尔。它代表了什么?威胁?还是某种……邀请?”
“两者皆是!或者两者皆不是!”考尔的语气更加激动,“这代表了一种我们从未想象过的技术水平!一种可以直接干涉现实结构本身的技术!摄政王,您明白吗?这不是造一艘更大的船,或者一把更强的枪!这是……这是在改写‘存在’本身的规则!我必须得到它!为了欧姆尼赛亚的荣耀,我们必须捕获这个信号的源头!”
“你的狂热我收到了,考尔。”基里曼冷冷地打断了他,“但现在,有一支舰队正要前往那个‘闪烁的光标’所在的位置。我需要你告诉我,这个信号,对我的兄弟们,对我的战士们,会造成什么已知的物理或精神伤害?”
通讯那头沉默了片刻。
“……未知。”考尔的声音罕见地低沉了下来,“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摄政王。我所有的模型都崩溃了。我只能建议……保持最远的距离进行观察。”
“你的建议,与我兄弟的性格,恐怕有些冲突。”基里曼关闭了通讯,目光落在了桌面上的一份实体档案上。那是马卡多留下的『猩红绝密』档案的复制品。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最后一页那行被烟熏火燎的小字。
『帝皇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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