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贝利撒留·考尔的意志连接中断后,许欣的意识回归黄金王座,一阵精神上的虚脱感席卷而来。那不是单纯的疲惫,更像是在一场漫长的、高度紧张的谈判后,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所带来的空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与这具枯骨、与这台维生机器的融合又加深了一丝。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寄居在神明躯壳里的凡人。他正在成为这股力量本身。
“和考尔这样的存在沟通,更像是一次编程。”许欣在自己的思绪中对那个沉默的、属于帝皇的残魂说道,“你给他输入正确的逻辑,展示给他更优越的算法,他就会自然而然地被说服。因为他的核心驱动力是求知,是探索最优解。”
帝皇的残魂没有回应,只有万年不变的、混杂着痛苦与坚忍的背景音。
“但接下来这个,不一样。”许欣的意念转向了亚空间的深处,那个在无尽的混沌风暴中,依旧散发着扭曲的知识与魔法光芒的坐标——巫术之星。
“马格努斯……我的……儿子。”
说出这个词时,许欣的灵魂感到一阵刺痛。那是属于旧帝皇的悔恨,如同深埋在骨髓里的碎片,万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对他,逻辑和力量都行不通。他见识过宇宙中最深邃的逻辑,也掌握着足以毁灭星辰的力量。他被这一切背叛过,也被我背叛过。”
许欣调动着黄金王座的力量,这一次,他没有去连接星语厅,也没有去触碰机械教的通讯阵列。他将自己的意识,如同探针一般,小心翼翼地,刺入了现实与非现实之间的帷幕。
“要说服一个被伤透了心的学者,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他一份他无法辩驳的真相。要打动一个失去一切的父亲,唯一的筹码,就是还给他一个家。”
他的意识,跨越了无法估量的距离,穿透了尖啸的灵能风暴,降临在那颗由纯粹魔法构筑的星球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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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里曼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处理着一份来自铸造世界的紧急报告。报告的内容枯燥而繁琐,涉及一种新型装甲板的量产配额问题。
但他无法集中精神。
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了一股精神上的波动,源头正是皇宫的最深处。那股波动与之前同考尔交流时的冰冷、精准截然不同。
这一次,他感觉到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能将人溺毙的悲伤。那是一种属于父亲的悲伤,一个男人对自己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时,才会有的悔恨。
这股情绪一闪即逝,紧接着,一股更加庞大、更加专注的意志力量,离开了泰拉,投向了星海的未知之处。
“父亲……”基里曼放下手里的数据板,低声自语,“您究竟……在见谁?”
他走到维生舱旁,看着那张属于圣吉列斯的、沉睡了万年的面容。他知道,父亲的每一个举动,都牵动着整个帝国的命运。而他,作为帝国的摄政,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去猜测,去等待。
这种无力感,让他感到一丝烦躁。
“瓦尔多。”他接通了禁军元帅的内部通讯。
“摄政王大人。”瓦尔多沉稳的声音传来。
“圣所之内,有什么异常吗?”
“帝皇的生命体征平稳,黄金王座的能量输出稳定。”瓦尔多回答得滴水不漏,“但……灵能辉光,正在向一个特定的亚空间坐标聚集。”
基里曼沉默了。他知道那个坐标。每一个基因原体都知道。
巫术之星。
“我知道了。”基里曼切断了通讯,他重新拿起那份报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他想起了那个红皮肤的兄弟,那个学识渊博,却也因此而无比傲慢的兄弟。他想起了尼凯亚会议上的争吵,想起了普罗斯佩罗的冲天烈焰。
“父亲,”基里曼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是想纠正过去的错误吗?还是说,这又是您另一个宏大计划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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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术之星上,水晶迷宫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