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在许欣的意识深处回响,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雷霆都更具份量。它不是通过灵能的嘶吼,也不是记忆的回响,它就是存在本身,是这黄金王座万年脉动的一部分。
“你是谁?”许欣的意念化作询问,直接投向那片意识的源头,“帝皇的又一个记忆碎片?还是马卡多留下的某种守护程序?”
“我非碎片,亦非程序。”那古老的声音回应道,带着一种历经亿万次日升月落的疲惫,“我是整体,是万年来所有祭品的悲鸣,是帝皇剥离自身的人性,是这座机器的脉搏。你可以称呼我为,『统御』。”
许欣的思维飞速运转。统御。这名字本身就说明了一切。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意志,它是这黄金王座的“操作系统”,是维持帝国这艘破船航行的底层逻辑。
“你的职责是什么?”许欣继续问。
“维持星炬的燃烧。维持你这具躯体的生命。以及……担当一座囚笼的看守。”『统御』的声音没有丝毫隐瞒。
“看守?”许欣的意识中浮现出圣吉列斯临死前的画面,“看守『荷鲁斯之魂』?”
“是的。”『统御』承认了,“那既是圣吉列斯最后的预言,也是帝皇亲手为自己打造的枷锁,更是挚友马卡多为帝国留下的最终保险。”
“一个保险,却需要钥匙来开启。”许欣的思维如同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切入问题的核心,“钥匙在哪里?谁掌握着审判我的权力?”
『统御』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调取一段尘封已久的设计蓝图。
“钥匙并非一把,而是三把。那位最后的泰拉宰相,马卡多,他从不相信任何单一的个体。他将开启协议的印记,用他那深不可测的秘法,分割成了三份,藏匿于他认为帝国最稳固的三个支柱之中。”
许欣静静地“聆听”着。
“第一把钥匙,名为『忠诚』。”『统御』的声音响起,“它被编织进了禁军元帅的基因种子深处。它不是一道命令,而是一种共鸣。当禁军元帅确信王座上的意志已不再是人类的守护者,而是帝国的威胁时,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与忠诚为引,唤醒那份印记。这是最纯粹,也是最直接的一把钥匙。”
禁军。许欣并不意外。他们是帝皇的影子,是最终的防线,自然也是最终的审判者。
“第二把钥匙,名为『逻辑』。”『统御』继续说道,“马卡多深知,仅有忠诚是不够的,它可能被情感蒙蔽。所以他将第二份印记,交给了冰冷的机械。它被转化为一段复杂的加密序列,藏匿于火星机械教最古老的一位贤者的记忆核心深处。那不是一段可以被轻易读取的档案,而是一个逻辑悖论,一个思想陷阱。只有当机械教的领袖,以纯粹的、不夹杂任何信仰的计算,得出帝皇的存在对人类延续的威胁大于贡献时,那个悖论才能被解开,印记才会显现。”
机械教。许欣的意识中闪过考尔那张半人半机械的脸。这确实是马卡多的风格,用逻辑来制衡情感。
“那么,第三把呢?”许欣问。
“第三把钥匙,名为『激情』。”『统御』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叹息,“这是马卡多最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设置的一把钥匙。它不在任何个体手中,而是化作了一段灵能密码,流淌在圣吉列斯所有子嗣的血脉里。”
许欣的意识微微一动。
“它无法被命令激活,也无法被逻辑解开。”『统御』解释道,“它需要一个特定的时刻。当圣血天使战团和他们所有的子团,在同一瞬间,感受到与他们基因之父陨落时相同的,那种极致的愤怒与悲伤的混合情感时,那份集体的情绪会成为一个灵能信标,唤醒血脉中最深处的印记。这是最不可控,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把钥匙。因为当天使们陷入那样的绝望时,往往意味着帝国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存亡之刻。”
忠诚,逻辑,激情。
禁军,机械教,阿斯塔特。
帝国的三个基石,同时也是悬在帝皇头顶的三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许欣不得不佩服马卡多的设计。这三把钥匙,几乎杜绝了任何单一势力或个人因为野心或被腐化而启动协议的可能。想要同时满足这三个条件,那王座上的帝皇,必然已经做出了天怒人怨,让整个帝国都为之动摇的事情。
“真是……一份沉重的礼物。”许欣的意识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对那位远古宰相的复杂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