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听此话反而很不高兴的样子,跐着牙瞪着眼。
“等一等!你以为这儿在干嘛,没看见那边儿吗?!”说着,韩冰顺手指了指城门口的方向。
白猿顺着韩冰手势看去的一刹那,它愣住了。
是的,它愣住了。他高举在空中的手,仿佛瞬间静止了一般。
它的眼神,变了。
韩冰惊讶的看到,白猿缓缓的将手放下,慢慢的,一步接着一步的,向城门口走去。
它的眼,死死的盯着城门口的老人。
没有人能在此时靠近暴风中的沈达,除了它。
它雪白的长毛,自然垂落,毫无半点波澜,在狂风中显得尤为诡异。
它逆着风,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就好象每迈一步,都跨出千年。
不止韩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沈达也注意到了它。
于是,风停了。
毫无征兆的,风,就这么停了。
老人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他不顾胸前沾染的鲜血,向白猿伸出颤抖的双手。
他似乎想抓住什么,可他什么也没有抓到。
白猿还是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它的表情呆呆的,和往常大相径庭。
终于,白猿走到老人的跟前,呆呆的盯着他,好像在极力的回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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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风棺’!这是‘不动风棺’!!!”老人颤抖的大吼着,此刻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沈达用颤抖的双手,撩开了白猿遮盖右眼的长毛。
远处,韩冰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框外。
可这一次,白猿没有动,它很安静。
长毛下,右眼上方的眉心处,长着一枚黑痣。
“华儿!你是华儿!!!”
“华儿!吾儿啊!!!你...你...你居然还活着!!!”老人歇斯底里的大叫着,紧紧抱住了眼前的“白猿”。
此刻,沈达已不再是那个曾经叱诧风云的神将,也不再是刚才以一敌千的凶神恶煞。
此刻,他只是一位父亲。
一位和儿子失散了十年的父亲。
十年前,意气风发的光明王雷旭覆灭了昏暗的夏朝,统一了青州。可他的野心并没有停止。
于是,他把他的注意力放到了那一片物产富饶,富甲天下的土地。
燕州。
燕州表面上对嬴朝称臣,可雷旭并不满足于此。
从赢朱启元年至第二年,雷旭派出了军中无数的精锐斥候,潜入夏荣城,获取燕州的各项情报。
其中最有名的斥候,叫做沈华。
在曾经对夏朝都城岩纥最后的决战中,正是由于沈华的出色表现,才使得嬴朝军队能够在三天之内攻克这座坚城。在这三天之中,沈华不仅仅送出了大量的情报,更令人敬佩的是,居然以一人之力刺杀岩纥守将十余名!
在那短短的黑色三天之中,岩纥城中流传着一个说法。
“你听到一阵风吹过么?又有一位将军死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雷旭放心的将刺探燕州情报的重任交给了沈华,他对他的这一安排感到很放心,他甚至有种错觉,只要沈华去了,青州不需要动一兵一卒,燕州就要彻底投降了。
沈华自己也这么认为。
然而这一去,他就再也没有回来。
事情发生了以后,雷旭才得知,原来,沈华,正是沈达的儿子。
从此,雷旭再没有对燕州动过刀兵。
燕云骑兵的战士们停止了冲锋,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韩冰,忽然跌跌撞撞的急奔过来。
没有人听到,他的嘴中咆哮似的呼喊:“住手!!!!!!”
同样,也没有人注意到,城门旁的角落处,一个红袍的断臂男子,用仅剩下的一只手,从身后掏出一支利弩。
沈华愣愣的,就这么站着,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华儿,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怎落得如此?为何要给自己下这‘不动风棺’?为父早就告诉过你,不能入这‘风棺’过久啊!!!”
一时间,老人老泪纵横。
“斯..斯...斯”沈华怪叫着,仿佛在极力的发出一个音节。
“怎么?是谁?到底是谁将你害到如此田地?为父将他碎尸万段!!!”
“斯...斯...斯”沈华仍旧叫着,尽它平生最大的努力。
沈达终究没有听清自己的儿子到底说了些什么。
因为,一只弩箭,穿过了老人的咽喉。
血光四溅。
韩冰觉得眼前的景物,仿佛放慢了一般。
他看到那一支弩箭,破开血肉。它锋利的箭头,从脖梗的另一侧,嘭的穿出。
沈达脸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泪水,不再流淌。
老人的表情,停留在了那一瞬。
他在笑。
很开心。
在那一刻,沈华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努力的发出一个重复的音节。
可惜,听话的人,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老人的身躯,重重的摔滑在地上。
他的双手,似乎还维持着一个拥抱的动作。
沈华胸前的白毛上,还沾染着一片鲜血,那来自于老人胸前的衣襟。
韩冰仍旧在跑着,他发现,即使自己再如何努力,仍旧无济于事。
婉珠城上空,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呜咽。
撕人心肺。
童狄终于杀掉了青州神将沈达,然而,他却没有时间自豪和骄傲,因为此刻,他正在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慢慢向他走来的一只白毛怪物。
忽然,他的脖梗一紧,怪物的利爪已经牢牢抓住了他的咽喉。
随后,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被硬生生扯了出来。
婉珠城外,沈华将燕州赤金长老童狄活活撕碎,无人敢上前阻拦。
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