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运东的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他摆了摆手说:“还有一整天,事情一件件来。”
赵峰闻言有些不忿,但在看到其他玩家的眼色后,终究还是讪讪地住了嘴。
就在这时,纹身女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她冲地上吐了口粘液,恨恨地指着男人的尸体道:“这个王八蛋,自己没拿神肉,就惦记上老娘的那份了,老娘也不是好惹的……”
没人有仗义执言的打算,尽管有不少人记得,昨天傍晚分明是她嚷嚷着“晦气”,不肯碰桌上的神肉。
纹身女又骂骂咧咧了许久,直到杨运东叱责一声“闭嘴”,才堪堪停下对死者的数落,环抱双臂仰面站在一边。
“吴恒和朱大福没出来。”杨运东说。
他径直走向紧闭着的最后一扇门,用手掌重重拍了两下,没有听到回应,他直接抬脚将门踹开。
门内,两道人影扭曲着栽倒在地上,昭示预料之中的结局。
吴恒,也就是戴眼镜的小青年,此时已经断气多时,横亘着裂纹的眼镜歪歪斜斜挂在脸上,嘴角还沾着点点的木屑。
花白头发的朱大福则扑在门槛边,抻直着手,大张着嘴,像是想抓住什么,亦或是要留几句遗言。
齐斯出于早死早超生的考虑,由衷地为死者感到高兴,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低下头,小幅度地上扬嘴角。
死寂的沉默中,杨运东缓缓蹲下,伸手合上朱大福的眼,神情莫测。
蹲了片刻,他直起身,回头环顾身后的众人:“你们也看到了,第一天就有三人死去。不提前破解世界观,我们还要在这里留整整四天。”
言尽于此,玩家们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保底死亡人数未知,谁都不能确定自己就是活下去的那几个幸运儿中的一员。要想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存活,只有积极收集线索、破解世界观这一条路。
“昨晚我和艾伦去村里探查。地图上有标注的地方都被雾气遮住了,我们试着走过去,结果又回到了原地。看来这些地方需要我们在白天进行探索。”
杨运东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从旅游手册上撕下来的地图。
他用粗糙的手指点着地标,缓缓讲道:“我们后来又在没有雾的地方转了转,主要是村子的西边。我们在那头看到了很多出来劳作的村民。他们大部分时候表现得和常人没什么区别,见到我们,就都围上来要肉吃,我们假意答应下来才脱身。”
说到这儿,杨运东看了赵峰一眼:“我、艾伦和你现在面临同样的困境,暂时没办法解决,只能先搁置一会儿,结合后续探索再想办法……”
这无疑解释了他之前为什么和赵峰说,“事情一件件来”。
赵峰明显还是感到不满,嘴里小声嘀咕着:“我是今天就得找肉给那个小鬼,找不到可怎么办?要是实在想不到办法,我就只能……”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却没有说下去,那个想法在不相干的人眼中未免太过疯狂,而且不知会不会有其他风险。
杨运东颤动了下嘴唇,似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出声。
他转身离去,艾伦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也不知这白人青年经历了什么,才一晚上,就对他言听计从、无比崇敬。
齐斯将自己隐在角落里,眯着眼将所有玩家的神情收在眼底,如愿看到赵峰眼底的狠戾和犹豫。
刚被从秩序井然的现实中凌空抓起,扔进诡异游戏,很少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三观的转换,改变在人类社会中养成的循规蹈矩的习性。
哪怕是天生的反社会分子、杀人狂,初到罪恶横行无忌的乐园圣地,也会出于思维定式,不自觉地将自己隐匿于阴影。
“明明并不相信道德,却习惯性地维护约定俗成的秩序,自缚于人类社会的行为准则,你和朱大福那样的蠢货又有什么区别?”
齐斯兀自笑了笑,上前半步站到赵峰身侧,低声呢喃:“伱须知,这里无所谓公权力和法律,唯一需要敬畏和遵守的,只有系统界面上的诡异规则。”
“人也是动物,人肉也是肉,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