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知道的?”常胥追问。
齐斯脸上笑意不减:“你猜。”
“……”
气氛凝滞了半分钟,两人却也深知在副本里纠结这些问题并不明智。
谁都有不能拿上台面明说的秘密,在自己藏着掖着的情况下,没有立场要求对方暴露底牌。
沉默间,齐斯已经行至钟楼底部,推门而出。常胥不声不响地自动跟随,又做起了背后灵。
黄昏的底色下,灰黑色的细长建筑像是错误涂抹上油画的墨痕,在鲜明的幽绿与暗黄色中将天空划出裂纹。
钟楼前的平地上,一前一后站立的两人渺小如斑点,正缓慢地背离高大的地标移动。
不过走出几步的距离,身后突然响起了用古怪语言唱出的歌声,就像是高耸的钟楼在放声高歌。
“恐惧着、祈求着,我只看到大海和落水的亡魂……”
“他们说,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家乡已经望不见了……”
“神明啊,救救我吧,船舱拥挤,尸体和货物堆积……”
“他们说,死心吧,死心吧,没有回家的希望了……”
常胥听得蹙眉,直觉不太舒服,余光却瞥见身边的齐斯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录音机,正认真地摆弄。
“你干什么?”常胥不懂就问。
齐斯笑容真挚:“这歌挺好听的,我录下来回去放。”
他之所以选择录下这首歌,一方面是出于在《食肉》副本中积累的经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听到了“神明啊,救救我吧”这句词。
他清楚地记得,昨夜的梦境中,信徒们喊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能对抗信仰的,从来都只有另一种更狂热的信仰啊……
常胥没有对梦境内容的记忆,哪怕有估计也想不到这一层。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齐斯,只觉得这个临时队友的脑子大概不太正常。
齐斯看出了他的想法,只不在意地摇摇头,没有解释的打算。
钟楼的钟声在此时敲响,“当”的一声从高天之上冰冷地坠入地表,溅起圈圈的涟漪。
不紧不慢的七下钟声过后,余下的回音被海风吹来拂去,逐渐和风声融为一体,许久才散。
齐斯忽然想到了有趣的事,像鬣狗般咧开古怪的笑容:“常哥你说,这是祷告的钟声,还是宣告死亡的丧钟呢?”
……
钟楼中,许若紫跟在白彦端身后,攀着狭窄积灰的扶梯一级级缓步上行。
他们两个都是通关过七个正式副本的老玩家,在现实里都是大公司的小职员,聊了几句发现三观和实力都还一致,便决定结伴一起探索。
祭坛是肯定不敢去的,他们都是猝死后被拉入的诡异游戏,只想着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稳妥通关对他们来说比积分更有吸引力;但真划水摸鱼,什么事也不干,他们又觉得说不过去。
多重考虑下,他们一拍即合,决定来钟楼探索。
安静,死寂,腐臭味……种种因素被糅合进黑暗逼仄的空间,足以令人不安。
许若紫将长发撩到耳后,试图用习惯性动作缓解自己的紧张,无奈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想要打破这种令她不适的氛围,犹豫良久,终于开口:“彦端,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们到现在都没有碰到一个人……”
白彦端头也不回地说笑:“要是碰到人才可怕,黑咕隆咚的,突然窜出个人影能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