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普起了个大早,开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出租车,刚跑完一趟,就被接单APP派了一个长途大单子。
起始点在下城区近江小区,目的地在金城齐家村。
一看到这熟悉的地址,刘普就想起上次接单的诡异经历,眼皮阵阵抽动。
当时好像也是在这一带,他接了个青年送到金城去,结果一单结束后,他不仅对于期间发生的事全没印象,在想和别人说起这桩怪事时,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至今想来,他依旧觉得邪性。
“不会这么巧吧?世界上八十亿人,路线重合也正常……”
刘普自我安慰着,调整方向盘,一路开向导航指向的地点。
才停了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白衬衫黑长裤的青年松松垮垮地从远处走来,一张阴郁苍白的脸分外眼熟。
“不会吧?不会吧?应该只是路过吧?”
刘普在心里念叨着,却眼睁睁地看着青年拖着行李箱,背着一个棺材一样的长方形盒子,越走越近。
青年拉开车门,将大包小包一股脑塞进车后座,接着整个人也坐了进来,将棺材盒子横过来抱在怀里。
刘普透过后视镜观察青年的一举一动,视线最终落在棺材盒子上。他一瞬间生出无数古怪的想法,甚至疑心里面是否真的装了一具尸体。
齐斯察觉到刘普审视的目光,抬眼冲他露出一个微笑:“早上好啊,我是不是见过你?”
“小……小哥早上好。”刘普连忙收回视线,尽量用自然的语气问,“你这么多东西,要不要放后备箱?”
“不了。”齐斯依旧在笑,“我还是自己带在身边放心。”
……
到达齐家村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齐斯只在早上起床时吃了个面包,此时却并不感到饥饿。
他摇下车窗,看着前方路面上平地而起的大雾,淡淡道:“就在这里停吧,前面过不去。”
刘普自然没有异议,立刻踩了脚刹。
出租车在路边停靠,齐斯背着大包小包下了车,径直走入滚滚的浓雾。再回头时,已不见来时方向的人与物。
团簇的白雾将路面封锁,化作冰冷的水珠凝结在身上,如有实质地将人包裹。
淡淡的血腥气被流岚携来,顺着源头望去,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横躺着几团黑影,大概是死在路边的尸体。
眼前的一切和双喜镇中的场景别无二致,牵动隐隐的熟悉感,反而让齐斯安下心来。他勾起唇角,轻声问:“徐瑶,你在吗?”
风吹来阵阵呜咽,细听又好像只是气流拨动槎桠的声,白雾散了些许,前方隐隐现出一条道路。
齐斯踏着被涤荡干净雾气的路面,一步一挪地向目的地走去,耳边骤然响起含笑的女声:“伱走得好慢。”
“东西重。”齐斯说,语气理所当然,“不如你帮我带去我家放好?”
徐瑶:“……”
两秒后,两个穿着纸做的红衣的纸人摇摇晃晃地乘风而来,一左一右地站在齐斯身边,托起他背着的棺材盒子。
背上的重量轻了不少,齐斯加快了脚步,很快便穿过一片歪七扭八的老房子,站到他伯父伯母死后留下的两层小楼前。
大门无风自开,果酱般粘稠的血液越过门槛,在门口缓慢地流淌。
嗅着浓郁的血腥气,齐斯的呼吸急促了许多,结果一打眼就看到一具死得奇丑无比的男尸。
这人死前似乎经历了惊悚的一幕,双眼惊恐地瞪大,好像要从眼眶里跳出。他的手臂关节诡异地弯折,下半身几乎粉碎,像是曾从高处摔落。
齐斯凑近过去,嗅到了属于阴湿井底的湿气,因此知晓,此人是落入井里摔死的。
他跨过横在门口的尸体,继续往里走,又在客厅中央看到了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十一具尸体,最老的头发已经全白、皮肤皱得像纸团,最小的不过成人手臂那么长,看上去还没上小学。
“这是什么意思?弄死了人还堆在一起,向我邀功么?”齐斯看向端放在角落的喜神像,似笑非笑地问。
喜神像不言不语,恍若未闻。
齐斯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把这里收拾干净吧,再堆下去,就要腐烂发臭了。”
话音刚落,二十几个纸人排成两队,从门外鱼贯而入,将尸体拖了出去,显然是受了徐瑶的指使。
齐斯坐到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纸人们熟稔地钻入杂物间,拿出拖把、扫帚和抹布,或站或蹲,笨拙地处理地上的血迹。
他没来由地想起六年前,堂姐化作的厉鬼和伯父、伯母自相残杀的图景,不由弯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