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机制下,齐斯必死无疑!
“董,有句话不知我该不该说,我总感觉你和你老大关系其实不是太紧密,你看当时你老大在台上,你也没有第一时间竞拍,后面还是念茯出了价。”
莱纳安用轻如蚊蚋的嗓音嗫嚅:“如果不是你老大提前和你说好的,就凭这件事,他恐怕就得怀疑你有二心……我们要不去投奔常胥吧,借他点积分,将功抵过……”
“不对!”在听到“借他点积分”这句话后,董希文只觉得有一道电光在脑海中闪过。
他摇了摇头:“无论如何,齐斯都不能太早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只需要三千积分就能实现愿望的副本,不试一试就离开,总感觉不太甘心啊……”
……
齐斯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伫立在高台之上,却动弹不得,只能微垂着头俯瞰下方摩肩接踵的人群。
攒动的人头如同腐烂昆虫身上的蚂蚁般密集,人海起伏,时而有人仰起头茫然四望,目光却从齐斯身上穿过,好像完全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们看不见你。”一个声音对齐斯说,用的是齐斯自己的音色,“你没有欲望。没有欲望的人是无法在世界上久留的。”
说话的人在齐斯面前现出形影。
他穿一身绣金的红色长袍,长着和齐斯别无二致的脸,不由分说地伸出食指往齐斯的身上涂抹七彩的泥浆。
那些泥浆很快凝结,褪去鲜艳的色泽,像大理石般冰冷、坚硬而洁白。
齐斯问:“这是什么?”
那人说:“这是欲望。”
“谁的欲望?”
“他们的。”那人忽然转过身,垂下手指,遥遥一指高台下涌动的人群。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有人衣着光鲜,有人衣衫褴褛,却如出一辙地行色匆匆,面目可憎。
齐斯问:“所以你将它们抹到我身上做什么?看上去挺脏的。”
顶着齐斯的脸的怪物转回头,猩红色的眼睛没有映出齐斯的倒影:“当你身披欲望时,世界就能看见你了。
“你会是饥饿者眼中的食物,久病者眼中的良药,恐惧者眼中的屏障,将死者眼中的救赎。
“你从此拥有形体,不再是无法触摸的虚无。”
怪物的脸上没有表情,像是中世纪宗教画中散布福音的天使,漠然而事不关己。
齐斯问:“我为什么要被看见和触摸?为什么要有形体?”
怪物说:“因为没有欲望的人是不该存在的。”
流光溢彩的泥浆从他宽大的袍袖中涌出,他一丝不苟地用手指挑起,往齐斯的脸上涂抹。
齐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被泥浆覆盖的部位的轮廓,好像真的是因为被欲望覆盖,而和世界建立了联系,有了可以看到和触碰的实在。
“也许我不是人。”齐斯说。
怪物没有回应,继续认真地将泥浆涂抹到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用陈述的语气说:“你是一个失败的尝试,在发现你没有生长出欲望后,我曾经想过要杀死你。”
“那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齐斯勾起唇角,“因为沉没成本吗?”
“你只是无数次尝试中微不足道的一者,我想看到这次尝试真正的结局。”
“收集失败数据是吧?”齐斯叹了一口气,道,“我可以问问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欲望的方法是什么吗?我看我能不能努努力,争取尽快长个欲望出来。”
“是痛苦。”怪物抬起眼眸,猩红的微芒在眼中乍亮,“你会感到痛苦吗?”
泥浆已经涂满了齐斯身体的大部分位置,包括头发、脖颈和脸颊。
冰凉的窒息感一阵接一阵的上涌,齐斯隐隐有些难受,情绪却好像被一道阀门锁住了,无法再向上升格,转化成更浓稠的感触。
怪物捞起最后一抔泥浆,覆到齐斯的眼睛上,世界在一瞬间陷入无法视物的黑暗,却在下一秒亮起朦胧的曦光。
齐斯漂浮在由自己的身躯铸就的石像的头顶,看到下方的人群忽然有了方向,从四面八方聚集在高台之下。
他们扭曲地匍匐着,向石像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又不敢真正意义上触碰。
他们说:“神啊,满足我们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