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泉说完后就走了下来,下一个上去的是薛亮亮。
李追远将肉松面包递给身边输完所有纸包灰溜溜回来生着闷气的雷子。
然后,他合上书本,手托着腮,他想认真听这个哥哥怎么说他自己的未来。
薛亮亮走到同学中央,他没抬起头,神情很平静,不亢奋,头顶灯泡亮度打在他后背上,渲染出一层光晕,又像是初升的骄阳。
“我的未来,在大西南。
我所学的是水利专业,我觉得,未来,拥有丰富水系资源的大西南,才是我施展所学的地方。
那里地质特殊,并不太适核子电站的建设,但那里却蕴藏着丰富的水力发电前景,国家以后肯定会在那里大力兴修水电站,而能源,是国家工业化发展的重要基石。
我相信,未来,大西南的水力发电不仅能满足当地人的生产生活需求,还能供给支援到全国。
这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我觉得,能把自己的未来融入进去,是我的荣耀。”
他的话说完,场下学生们不禁有些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己之间,忽然进来了一个异类。
有些熟悉他的同学,则低头闷笑,显然,他们早就习惯了薛亮亮的这些行为习惯。
不过,附近不少打地铺的村民们也在听着这些大学生的动静,薛亮亮话说完,不少人喊“好!”。
此时,最觉得脸上挂不住的是赵和泉,虽然同学老师们没表现出什么,但他自己却觉得薛亮亮这是在故意针对自己,不由出声带了些阴阳怪气:
“哎哟,装什么装呀,我就不信要是有机会让你去美国你会不去,别说美国了,就算有机会去日韩,你也会去的。”
薛亮亮反问道:“如果是去学习的,为什么不去?”
“噗哧。”赵和泉伸手指了指他,“瞧瞧,说出真心话了吧,你去了就不会想着回来了,你是不知道,咱们和它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这种差距,永远都追不上的。”
薛亮亮摇摇头:“会追上的,在它的领导下,我们已经取得了巨大的发展成就,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
“可是,你在发展,人家就不在发展了么?这么巨大的差距,就算人家站着不动,给你一百年,你也不可能追得上!”
薛亮亮再次摇头:“不可能的,这个世界是唯物的,除非核聚变能取得突破实现商业化,否则这个世界的市场蛋糕就注定是有限的。只要我们继续发展,这就不再将是一场追逐游戏。”
赵和泉皱眉,他没听懂,其他同学也没听懂,包括带实习的老师也面露疑惑。
“薛亮亮,你到底是在说什么,我们不是落后的追赶者么?”
“是追赶者,但不是追逐。我们发展的越好,我们的工业越发达,就能抢到越多的蛋糕和市场,未来,它们不仅不会原地站着等我们,反而会不断退步,会主动地……和我们双向奔赴。
我觉得,五十年后,我们的经济总量,一定会超越日韩。”
同学们看着薛亮亮的眼神,如同在看着一个傻子,带课老师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薛亮亮却继续道:
“这很奇怪么?
未来,会有一天,我们的造船业体量会超过韩国,我们的造车业体量会超过日本,当它们失去了这些产业优势后,不肯定会倒退么?
至于你所说的留下来,可能,那里现在确实有很好的生活条件,但留下来并不适合我,我希望我所学的能有发挥的平台。
而我不认为,在国内不同省份说着不同方言时都可能会遭受排挤,去了国外后,不同人种肤色下,反而会不排挤你还给你提供自由平台发展。
这不合理,因为这太反人性了。”
“好!”“好!”“好!”
附近村民们叫好声更大了,包括李维汉和四个伯伯们也都加入了叫好中,虽然很多词儿他们没听懂,但出于心底最质朴的某种情怀与期待,让他们觉得这学生讲的话痛快。
赵和泉有些羞怒:“你不懂,是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美国,也不懂自由的真谛。”
旁边有学生附和道:“薛亮亮,既然你说得这么笃定,那你肯定知道未来做什么能赚大钱了,你说说呀,呵呵。”
“对啊,你说说呀。”
“我们跟着你学学怎么看见未来,一起赚钱啊。”
薛亮亮思索了一下,认真回答道:“按照先发经济体发展规律,一个经济体处于快速上升发展期时,它的房地产产业注定会迎来巨大发展。
所以,想比较稳健的投资升值的话,大家可以去大城市核心地段买房,哪怕去银行贷款买。”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发出更大的笑声,不少人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薛亮亮坐了下来,下一个学生上去演讲。
不过,不少同学依旧一边和身边同学低语一边用戏谑调侃的眼神看着他。
薛亮亮却不以为意,继续坐在自己位置上,给演讲的同学鼓着掌。
李追远依旧没用命格推算,只是默默看了一下薛亮亮的面相,
【姻缘顺遂,长寿平安。】
李追远眨了眨眼,这次要还是相反结果,他可是真的会生气的。
夜深了,茶话会也早已结束。
坝子上的村民们都睡了,那群大学生们都休息了,不过,因为里头房屋不够,外加女同学避嫌,所以有一些个男生也只能在屋外打地铺。
薛亮亮和赵和泉就在其中。
坝子上,呼噜声不断,如同奏起了交响乐。
不过,大家白天都劳累了,所以没什么失眠困扰,都睡得很熟。
李追远躺在李维汉身边,头枕着书当枕头。
睡着睡着,李追远忽然感到有些冷,按理说,这个季节就算睡外面也不至于冷到让人打寒颤,自己身下可是铺着伯伯们弄来的稻草,身上也被爷爷盖着家里带的被子。
但很快,李追远就意识到发生什么了。
大概是因为自从太爷那次受伤后就没和自己再做转运仪式,所以自己也很长时间没做那种梦了。
此时这种熟悉的感觉,李追远知道……自己又入梦了。
但有了经验和理论知识的他,没有像以前那般毛躁,他躺着没动,悄悄的睁开一点点眼睛缝隙。
他看见自己还躺在原地,身边是爷爷熟睡的呼吸声,斜前方是伯伯们和潘子雷子。
但他知道,这不是现实,这是梦,因为那诡异的寒意,正愈来愈强烈。
要不是拼命强忍着,他都要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打起哆嗦。
这时,他看见一个女人从坝子台阶处走上来。
女人身穿着白色的衣服,裙摆拖拉在地很长,她的身上,还缠绕着铁链。
但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呈现出焦黑肉红色,行走时,不停地有肉块脱落,发出粘乎乎的声响。
走到坝子中央后,女人停住,她的头,开始四周环顾,像是在找人。
其他人,都在熟睡,是无法看见女人的。
在女人即将朝着自己这边看来时,李追远完全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后,李追远再次悄咪咪地睁开眼睛缝。
可就是这一看,却发现女人不知是环顾了几次四周,还是说就一直看着这个方向,总之,在李追远的视角里,
他和女人对视了!
刹那间,李追远血液如同凝固,心跳“砰砰砰”加速。
女人的脸,血肉模糊,像是烧灼的又像是刮挖,总之,呈现出一种开春时开地血肉泥浆翻滚的恐怖。
唯一显眼的位置,是女人嘴巴那里,看不清楚嘴唇,只能看见两排白色的牙齿,这更反衬出惊悚!
女人还在盯着这里,李追远这时反而不敢再闭起眼睛再做多余动作。
但女人却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向自己这边走来。
完了,
她察觉到我能看见她了?
可心里纵然翻起惊涛翻滚,李追远依旧强行让自己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在控制着和先前一样。
伴随着女人的不断靠近,鼻尖嗅到了一股肉类被烤焦的糊味,带着点发霉发酸,很让人恶心反胃。
不过,李追远还是在照常呼吸着,仿佛他还在熟睡。
女人走到跟前,缓缓蹲了下来。
她那张恐怖的脸,几乎贴到了李追远鼻前。
李追远这时不能闭眼,只能被迫和她对视着。
看着她脸上的烂肉,一块接着一块落下,有两块碎肉,还落在了自己脸上,顺着面颊缓缓滑落。
黏黏的,带着令人作呕的汁水。
此刻,时间过得仿佛走得极为缓慢,度秒如年。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后,女人终于站起身,回过头,向中心区域一步一步走去。
李追远没去搭理自己脸上还残留着的碎肉,他一动不动,连眼睛都继续保持着小缝隙的微睁。
忽然间,行走途中的女人,她的身子还在行走,但她的头,却在脖子上180度的转动向后,再次看向了李追远。
这一幕,简直把李追远的后背都吓出了冷汗,刺骨的寒意从自己后脑勺一路向下刷到尾巴骨,然后又自下而上又刷了回去。
还好,自己没闭眼。
女人似乎是确认了,这个孩子,只是习惯睁开点眼角睡觉。
她的头,又转了180度,回去了。
“呼……呼……”
李追远在心底,不停地呼着气,他感觉自己脑袋晕晕麻麻的。
女人像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她一步步走向了睡在门槛外的凉席上的那伙大学生。
最终,她站在了薛亮亮和赵和泉中间。
俩人都在熟睡,都不清楚现在有怎样一个恐怖的东西,距离他们如此之近。
女人张开手,袖口后缩,露出了白骨翻露的手臂,里面不仅是烂肉,还有无数只肉蛆在其间钻进钻出。
李追远依旧保持着微睁眼姿势,这个动作,在梦醒之前,他是不会改变的。
在看到这里时,李追远心里不由在想:
难道白天说的,拿锤子砸断菩萨像锁链的两个大学生,就是薛亮亮和赵和泉?
女人慢慢蹲下身子,对着右侧的薛亮亮的脖子,双手向下探去。
不过,就在即将掐到的瞬间,原本头顶挂在坝子上的那几个灯泡,因为接触不良,忽然闪烁了几下。
女人的头立刻回翻,来到自己后背方向,盯着那闪烁的灯泡。
灯泡闪烁了几下后,就又恢复了正常。
女人的脑袋又顺着先前转动到后背的方向,向身前转去。
可她这次转动的幅度有点不够,导致原本面朝右侧薛亮亮的脸,在顺时针转动后,变成了转向赵和泉。
她的双手,也自然而然地跟着自己头朝的方向,挪了过来。
紧接着,
对着赵和泉的脖子,
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