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恶

淮平,珞珈山。

位于重重天关之中,一片由高大长墙所包围的建筑院落群,十数道令人心惊的武道气血于天地间着宣泄着自己的光辉,仿佛在与某种存在对峙。

这里便是淮州界域,珞珈山战场最为核心之处。

自数百年前千羽界与赤县相接,阳潮掀起,出现界域,珞珈山天关便开始修筑,用以镇守界临,致以域定界,以关隔天。

而自修筑以来,便由各州节度使亲自坐镇核心,再勒令州内大宗大派轮换分派人手,分筑各关,合力共镇。

但四百年前,望京天倾之战,大周皇族势力锐减后,便顺势推恩,招各州原节度使回京,借以撤销原本军政一体节度使制,改实行军主管军,州牧行政,封侯守权的三权分立之制。

而封侯之王府,则大多修筑于各州界域周遭,以表关在人在之决心。

如今淮州第十二任玉侯玉元通便驻守于第十三重天关,以镇最后一道防线。

此时玉侯府,会议大厅内。

正值壮年的玉元通一袭玄衫,立于一张大黄旦木桌之后。

其背后挂着一幅巨大的鹰击长空图,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仿若将破画而出,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

左右两侧有披甲执锐的雄伟将士,也有一脸淡然的老道僧儒士,一个个尽气质斐然,实力非凡

实际上,能于这玉侯府朝露堂有一席之地之人,最少也是曾名动一州之辈,确实可以称作非凡。

其中名头最响亮的自然是玉元通左手边的将士李元潜,以及右手边的名儒冀长旭。

这两位皆曾在泰淮河会阅尽天下英杰,并夺得不俗之成绩,算是名动赤县。

其中李元潜得第四,号无双将,冀长旭得第三,人称黄凤雏。

如今数十年过去,很难想象两人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大黄旦木桌之后,一袭玄衫的玉元通正在提笔写字。

好半晌,一席字罢,他将手中毫笔轻轻放入笔架。

冀长旭顺势递上湿巾。

玉元通擦了擦手,将桌上才提好的字挂于专门的画架上吹晒。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端详了一番自己方才作下的墨宝,明显心情极好,转头看向众人,笑道:

“怎么?今日来这么齐,有什么事吗?”

“还不是为了前些日子那大日突然袭来,一举重伤千山宗龙守方,顺势打烂一处洞的事?”

一旁的冀长旭摇了摇头,一手轻抚须发,一手慢摇羽扇叹道。

“是啊,谁人能想到于泰州被张仕极重伤的大日,这才过了多久,便敢悍然以本源轰天关,拼了个本源受创,为的就是打出个窟窿?”

玉元通摇了摇头,叹息道。

张仕极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黄天教掌教。

曾是玉州一普通家族子弟,最终受玉州叛乱族破家亡,由画转武,短短几十年便练至玄之又玄的境界,创立黄天教,真真横压数辈人,即使是他也不免心佩服之。

“不过那处窟窿,当时应该是交由元潜处理,如今情况如何了?”玉元通话锋一转,问道。

一旁犹如小山般身材雄伟,眉心生有竖瞳的大汉缓缓睁开眼睛。

“那处窟窿不算大,我亲自着手修镇,不过短时间内无法复原,必须派人亲自镇守,这是百年潮起潮落的必然结果,阳潮阻碍,无他法。”李元潜轻声回答。

说到这,朝露殿里静声一片。

世间之物大抵逃不过如天边之月,满盈则亏的道理,不过阳潮恰恰相反,百年之期,潮起潮落,偏偏即使潮落之势也大过起初。

这也是近些年地动越发频繁,大山深处异兽变异的缘由。

“此事确实像元潜所言,无法之事,如今两界相接,易静不易动,只要僵持住,急得便是那边,虽不知是何原因,但大抵道理如此,

这样吧,镇守那处小窟,便由宋都负责?好像前些时候突破了吧你?正好小试牛刀?”

“是!在下必不复侯爷之令!”座下,一个书生气质极浓的中年男子,两手佩戴蝉翼手套,抱拳沉声。

此间事罢,众人便顺势开始谈论了另外一些事务。

诸如天关中哪一宗门轮换次序怎样,关内又有哪些好苗子出现,之前甲类选调成效如何等等。

约摸数盏茶的功夫会议结束,众人退场。

不过退场之时,冀长旭留在最后。

“怎么?你还有事不成?”玉元通看了眼一旁的儒士,笑了笑,终于坐下。

“侯爷当真火眼金睛,欺瞒不得。”

冀长旭拱手笑道,也不客气,坐在玉元通身旁。

“此番长旭留置最后,却是为了淮平城中之事。”他并未遮掩,直接了当地说道。

“近来城中发现异样,似有黑佛教教徒活跃,行鬼蜮阴谋之事,侯爷最好在意一二....”

“黑佛教?....”

玉元通面色毫无异色,只是念叨一遍。

“淮平城中,如今事务为周鹤与衡儿代管,你与他联系便是,怎么找上我了?”

冀长旭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向身旁的男人。

数息后,玉元通苦笑。

“些许小把戏,衡儿毕竟年轻,想搞便搞就是了,我等做这么多,想的便是给其掌掌眼,补补漏嘛?”

“勾连黑佛教也就罢了,行那千羽界仪式可不是什么小事啊。”冀长旭叹息一声,意有所指。

“我会差人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玉元通面色如常。

“我其实怀疑那大日突然出手,便是与大公子所谋之事有关。”

“即使是最坏的情况,我也有安排,须知泰州有宋仕极,我玉侯府也有老侯爷,即使亡羊出错,也能补牢修弥。”

玉元通摇摇头,缓缓起身,走到画架之上,看方才所提之字。

提到老侯爷,冀长旭面色复杂,手中木扇也停止摇晃,摇了摇头,轻叹:

“老侯爷手段我等自然明白,只是真正究其实力,即使是如今我等也只能勉强望其项背。

若有万一....”

哗啦。

玉元通小心将晾晒的墨宝取下,至于桌面。

“世间做任何事都有风险,我等与其瞻前顾后,不如奋力向上,所求....只有一万,没有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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