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刺杀之后，等夜色渐渐散去，东方微微亮起的时候整个营寨再次恢复了宁静。

石头躺在坚硬的床铺之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死在战场大刀兄弟都是就地掩埋，老王也不例外。是他亲手把老王的尸体放在坑里，亲手捧起老王的头颅安放在身体上。

想起在一起的这两年，泪水就忍不住流下来。他岁数小，刚来的时候就老王带他，在雁门跟匈奴的对战中，要不是老王相救，自己可能早就死了。虽然老王平时大大咧咧满嘴脏话，可是对兄弟那是真的没话说，逢战必先甚是勇猛。

越想越是睡不着，干脆幡然起身。直接赶到了队长的帐篷。

“队长，这次的事情怪我，如果我老老实实站岗守着营寨，那伙贼人就不会有机可乘溜进来，老王也不会死，兄弟们也不会死。”石头满脸的惭愧，说着说着泪水又是流了下来。

队长看着这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兄弟，也是收拾心情勉强安慰，“这次的事情不能完全怪你。这伙人武艺高强，明显就是冲着郭开而来。有心算无心，损失是必然的。再加上这次任务我并没有跟你们解释清楚，这才让老王心里不舒服闹了起来，但是军人天生就要服从命令，虽然我也不想接这次任务，可是我是军人，你们可以闹情绪，我不行。你们大不了不当这个兵，又有我帮忙遮掩，离开赵国随便去了哪里都行，可是我手下又五十多号兄弟，走了他们就要被牵连，这么多兄弟，要是没有贵人出手相助，等待他们的就是个死。。”

听着队长的解释，石头内心更是自责和内疚。自己才当了两年兵就觉得投降秦国是种耻辱，无法接受，可队长呢？据自己所知，他可是当了快十年的兵。想到这里石头又是觉得就是自己多话才致使老王身死。

队长看石头不说话，又是开导道：“你也不用自责，我们当兵吃粮的，死在战场只是早晚的事情，要怪就怪这该死的 世道，我们作为最底层的百姓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也许是触动了心中的某块痛处，队长语气愤慨也是咒骂出声。

“你既然起来了就去帮忙准备早饭吧，等兄弟们吃完早饭，我跟兄弟们说清楚，如果真的不想去咸阳，我会放兄弟们离开。”队长稳定了情绪对石头说道。

众人用过早饭，就被队长召集了起来，队长站在众人对面脸色凝重。

“召集你们过来，是有事情告诉你们。我相信有弟兄已经知道了，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护送丞相赶去咸阳，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

队长话毕，下面剩余的四十来号人就议论起来了，而且声音越来越大。队长却是毫不理会，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一个脸上有一些麻坑的士兵上前问道：“队长，我们去咸阳干什么？总不能是千里迢迢去投奔秦国吧？”说着还扭头对着大伙一声嗤笑。

这时还不等队长回答，又是一个黑脸的高个子走出来对着那个脸有麻坑的士兵骂道：“妈的，你刘麻子真不是男人，有什么话直接问就行了，何必拐弯抹角？”骂完转身对着队长说道：“队长，我就直接说了，我大赵是不是要向秦国投降了？”语气里竟然还有一点小兴奋。

众人眼神一下子就聚集在了队长身上，眼睛里面都是对队长接下来话语的期待。

队长看着众人的眼神，里面有期待，有愤怒，有释怀，当然也有失望。“是的，张大个子没有说错，我们这次就是护送郭丞相去咸阳递交降表的。”

队长话音落地，队伍一下子又吵闹了起来，有人立马喊道：“老子不投降，我哥死在了长平，我要给他报仇。”

又有人回应道：“对，不能投降，我爹就是十年前在马陵被秦人杀死的 ，我要替我爹报仇。”类似这样的声音很多，当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

“大家静一静，先听听队长怎么说？”看着大家吵闹，这次是刘麻子站了出来。

队长看着众人缓缓开口：“你们中跟我最晚的也有快一年了，我不想为难兄弟们，你们中有想走的，就自己离开，逃出赵国，回道邯郸之前我都不会汇报此事。不走的兄弟跟我保护好丞相，保护好他安然到达咸阳。”

众人一听队长的决定又是一阵哗然。刘麻子说道：“队长，你就那么舍不得这个队长的位置吗？为什么不带我们一起去找廉颇大将军，去了那里最少我们也能杀一两个秦人报仇。”

还没等队长回话，张大个子就出来说道：“少你妈的 在哪里放屁，队长要是听你的带着我们一起走了，这就是违抗军令，不等到达廉颇大将军哪里就会有人来抓我们，你觉得那时候上面的 大人物有谁会关心我们五十来号兄弟的死活？刘麻子，别说老子看不起你，我知道你弟弟死在秦人手里，可是你一个人能报仇吗？你就没有杀过秦人吗？说到底我们这种小人物本就是上面大人物手里的棋子，我们的满腔悲愤也不过是大人物嘴里的一个笑话。”

刘麻子被说的满脸张红青筋暴起，愤怒的瞪着张大个子。

这时候石头走了出来：“昨晚老王死了，你们应该都认识。我从进来兵营就跟着老王，我们在雁门的时候，我第一次跟匈奴作战眼见就要死在匈奴人的弯刀下，是老王把我扑倒，替我挡了一刀，不是老王我就死在雁门了。”

不等石头说完，刘麻子就说道：“就因为杀死老王的 不是秦人是赵人，所以你就可以朝着秦人投降吗？”

“哼！”石头不屑的轻笑了一声说道：“你们都要离开，你们想过队长吗？你们都走了，队长回到邯郸怎么交代？等待队长的又是什么？一下子走了近半的人，队长回道邯郸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你们可以走，可是队长呢？他妻儿可都在邯郸！”最后两句石头是后出来的。

等到石头吼完，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是啊，他们大多家人都在外边，可以回去带着家人离开，队长呢？他全家老小可都在邯郸，按照大赵的军法，全队逃亡一半这可是杀头的罪！

刘麻子也不闹了，愤愤的骂了一声进了队伍：“妈的，老子就是天生贱命，死了也是烂肉一堆，投降也好，老子还能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