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于势,权衡各方利益,他也坚信秦刚实力强过于胡宗哲,也是值得他选择的强者;
而且,这些年在官场虽然不顺,但他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榜眼进士出身,在义乌是知县而不是县令,所以就算是硬扛胡宗哲的话,他也有着自己的底气。
这边虎哥带了人与岑知县的衙役去杭州捉人,而去龙游寻那宗泽之事,秦刚觉得如果自己亲自前往有点过于隆重,考虑再三,则召来了胡衍,让他代表自己,带了沈大等人的口供与义乌这里的情况,去龙游县拜会宗泽。而他则利用这段时间,与赵驷好好地把征兵的事情办好。
胡衍早就听谈建讲过之前胡宗哲阴谋对付四海银行、之后又举报秦观并逼迫监视其再贬郴州等事,也是知晓秦刚之前一时找不到好的机会去对付此人才放了这么久。
眼下的沈大案子发生,自然是一个对付他的极好由头。
出发之前,秦刚也向他再三强调:虽然胡衍目前已经是东南海事院的权发遣同提举市舶司,其正八品的寄禄官也高于宗泽此时的从八品,但是此行一定要极其尊敬并重视对方,不可有任何的言语怠慢。
胡衍则把此事理解为秦刚要全力对付胡宗哲的万全准备,当然是满口应诺下来。
带着岑知县的书信,胡衍非常顺利地就见到了宗泽。
让他屏退他人之后,便将沈大一伙人阴谋加害其母、意图迫其丁忧回家的毒计告之,并递上了沈大等人的供词证据。
宗泽是个孝子,一听这事,惊愕不已,再接到沈大等人的供词细细看后,立即起身向胡衍表示感谢:
“胡贤弟来此报信,宗泽对此事感激不敬,家母能躲过此劫,全赖秦龙制的出手相助,他日若有机会,一定当面致谢。”
“汝霖兄不必客气。”得了宗泽的感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胡衍继续很随意地说道,“胡某此次来此之前,听我大哥提过,说汝霖兄之前在大名府为官,便就名声在外,深得百姓爱戴。此次来龙游县以来,兴事肃纪,政绩斐然,当为我两浙路之官吏楷模。我大哥也是在义乌办事,偶然遇上,当然得要出力,为汝霖兄解决后顾之忧。”
胡衍却不知道,他这随意的一番发挥,却令宗泽听得心头疑云大起。
当然,原因还是出在了秦刚那里,他以后世之人对于宗泽的评价与印象,很自然地得出了宗泽无论是在大名府的馆陶县、还是在衢州的龙游县,都一定是名声高扬、政绩卓越的结果。
可事实并非如此:即使是宗泽自认为做事勤恳、无愧于心,但是在当时的官场环境之下,他的诸多努力,总是会不时地触及到一些同僚、甚至是上司的隐藏利益之处,所以他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外在名声,不过也就得了一个更有贬义的“宗铁头”而已。
更不要说,他已经是第二任了,却依旧还是非京官的县令,又是在龙游这样的下县,哪里会有所谓的“政绩斐然”之评价?
宗泽虽然个性上不通人情世故,但是对于胡衍这样信口就来的“吹捧式赞赏”,却是天然地生起了一番警戒之心。
胡衍却心里不知,他一心想为秦刚着意拉拢这位颇为看重的县令,感觉前面的开场进行得不错,便顺着沈大这件事,聊起了目前已经确定的涉案者胡涛,再聊起了在胡涛背后的两浙路转运使兼知杭州的胡宗哲,更是透露出了他所领会到的“秦刚想借由此案,将胡宗哲的相关罪行挖出来,并且要绳之以法”的想法。
其实他没有关注到一个细节,也就是他时不时地将“我大哥”这样的用语挂在嘴边时,总是会引起宗泽的眉头一皱,再加上他自己并无功名在身,却又做着高过于宗泽的官职,简直就是一个裙带关系下的典型!
“汝霖兄,沈大此案,绝非一起普通的贩运私盐案。深挖一下,极可能就是一起廓清两浙路官场政治的大案啊!秦龙制对于汝霖兄的期盼甚重啊!”
哪知宗泽听完此话后,脸色突然一变,冷冷地说道:“下官受教了。胡提举此行前来,一路定是辛苦了,下官还是着人安排好驿馆住处,请胡提举先行好好休息吧!”
宗泽对胡衍的称呼,一下子从贤弟变成了“提举”,甚至还口称“下官”,这样的态度大变很令胡衍有点摸不着头脑,一时竟也无法作出更多的回就,只得看着对方傲然离开。
原来,宗泽于官场之上不受人讨喜的一个关键之处就在于:他极其反对朋党之风,既明确厌恶那些结党营私之人,更是旗帜鲜明地拒绝任何带有朋党性质的政治派别的拉拢。
而他当年在参加殿试的答卷中,不顾考试对于字数限制的规定,洋洋洒洒写了万余言,力陈时弊,还批评朝廷轻信吴处厚的诬陷而放逐蔡确,认为“朋党之祸自此始”。这不仅是宗泽第一次在政治上亮相,更是充分反映出他革除弊政的强烈要求,以及与反对朋党政治风气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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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主考官看到这份试卷,既认可其中的文采,又担心其有忤旨之嫌,于是就将宗泽置于“末科”,这才是他只是获得了一个“赐同进士出身”的真正原因。
由于胡衍对秦刚所讲之言的绝对信任,导致他今天开口后说的所有话,听起来都成了帮着秦刚来刻意拉拢宗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