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之前答应过与宋世畋组队刷逐月令,但没说要在这之前当他的保姆,因此根本不担心他能不能跟上——跟不上就三个月之后江宁见吧。
这之后,一日夜跋山涉水,七司两百余人,终于越过百里群山,来到九龙江口下游的漳州府昌泰县。
宋世畋平日里一副富家公子的样子,连夜赶路倒没有一句怨言。七司众人吃干粮、喝溪水,随便一块山林就能躺倒休息,他也悉数照做,全无所谓。
虽然这位键盘侠仁兄,总是显得很不合群,步安对他的印象却略微发生了改变:这家伙大概真上得了战阵的。
隆兴二年十一月二十下午,阳光软绵无力地照在古老的昌泰县城墙上。七司排着蛇形长队,来到城门前,守城的官兵远远看见这浑身沾满泥垢,又不似官兵装束的队伍,一时闹不清情况,如临大敌一般,在城墙上列阵,只差锁城放箭了。
步安走在队伍最前,手持兵符,高喊道:“我们是越州七司,奉宋尹廷宋大人之命前来剿匪的!”
城墙上露出一个脑袋,狐疑地扫视城下这支不伦不类的队伍,一会儿又缩了回去。
半晌才有一队官兵骑着马从城内出来,一直冲到步安面前。
中间头目模样的中年,接过步安手中的兵符,看了一眼,还给步安,皱着眉头道:“越州七司?哪个越州七司?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这里没有匪患,无需剿匪,你们还是回去吧。”
这人的官话说得还行,闽越口音比寻常乡民要少得多。七司众人都听懂了。
“你个龟儿子!老子上山下山,弄得泥猴子似的,赶整宿路来给你们剿匪!你说让我们回去?!回哪儿去?!”步安身后,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扯着半哑的嗓子喊道。
七司众人日夜兼程赶路,疲累之下,本来就易怒,现在有人开了头,便都忍不住了,纷纷嚷嚷起来。
“老子们哪儿都不去!识相的就前头领路!”
“你这南蛮听不懂人话么?叫你们头儿出来!”
那官兵头目面色阴狠,冷冷道:“本官当差这么多年了,从没听说过你们这一号队伍!许是匪类冒充的吧?!”
他身后一位年轻兵卒小声附和道:“张将军驻守昌泰,土匪不敢抢劫乡里,倒想了这一出,冒名骗吃骗喝来了。真是可笑之极。”
这几句讥讽,像水滴进了热油,顿时就炸了锅。
步安侧头呵斥:“闭嘴!”才将群情激奋的队伍暂时弹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