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丈外,张贤业朝着他端详了一会儿,冷冷问道:“你是何人?”声音听上去并不响亮,甚至有些低沉暗哑,传到如此远还清晰可闻,显然是修为不浅。
“张将军真系贵人多忘事啦……连偶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步安忍着笑,模仿起闽地的口音。
在他曾经熟悉的那个世界里,如此拙劣的骗术,已经烂大街了。可在此地,却还新鲜得很。
张贤业听得微微一愣,心说这人刚刚明明说的正宗官话,怎么口音一转,又有了几分荔城味道?难道以前真的见过?
“你究竟何人?”张贤业再度发问,这一次语气要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张将军!”步安站得笔直,双手负在背后,侧头四十五度看天:“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大明湖?下雨河?”张贤业被他问得云里雾里,眉头微微一皱,觉得有些不对劲,却故意点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既然是故人,何不下来一叙?”
“下来?”步安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下来是不可能下来的,一辈子都不可能下来的。”
张贤业脸色渐渐阴冷,事到如今,他自然知道自己是被戏耍了。
他正要发作,只听得城头书生突然喊道:“既然你不记得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在下便是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纵横塞北、打遍江南,日行千里系沙袋,飞檐走壁莫奇怪的东邪西毒,铁齿铜牙,独孤求败,玉面郎君……”
张贤业听得暗暗称奇,心说这人哪里得来的这许多绰号,明明七不搭八,却又一个比一个威风。假如是当场杜撰,还真得有些急智——可又有什么人会无聊到事先准备这一箩筐的绰号呢?
步安一口气报了二三十个名头,换了口气,接着道:“你只需记住,我叫叶良辰!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活不下去,如果你想试试,良辰不妨陪你玩玩!”
好大的口气!张贤业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世上有“叶良辰”这么一号人物。这书生是疯了吧?
他有限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当着这么多属下,被此人戏耍,更加令他怒火中烧。然而越是如此,他反而越加冷静。吩咐亲兵,派出斥候留意附近有没有大股援军的动静之后,整个人就纹丝不动,不再开口了。
他这反应,恰恰是步安所预期的。
空城计在这个世界,也是妇孺皆知的故事,张贤业不可能没有听说过。让他心里生疑,就主动退兵,显然是不可能的。
步安也没存着这种奢望。他的目的只是拖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