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却未曾先提起处置的问题，而是语气平静的同她说起了外界的情况：“你知道在你被关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两面宿傩的容器，也就是悠仁，死了。”

乐悦月眉眼微动，没有率先接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他继续说道

“高层忌惮宿傩，也忌惮着你，但由于你的威胁值太大，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牵制你，因此只能将你暂时封印在这里。”

“但悠仁不一样，随便一个特级就可以将他杀死。这次高层特意安排我出差，派遣一年级三位学生去处理超出他们能力的特级咒灵，为的就是将存有两面宿傩手指的容器彻底杀死。”

五条悟抬手摁了摁额角，有些疲惫的呼出一口气，那双苍蓝的眼瞳却蔓延着肆意的杀机

“即便最后有杰及时出现解决了危机，但这种为了气我当初一意孤行的保下你们，而完全不顾其他学生死活的做法真的是愚昧又作死。”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五条悟双手搭向她身后两侧的椅背上，凑近的脸庞洋溢着放纵的笑容道

“月月酱~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把上面的人全杀了如何？等他们全部混乱起来，我也就不用再考虑该怎么将你保下来，也不用再头疼设计悠仁假死的事了。”

乐悦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做戏，猜测到自己大概会跟虎杖悠仁走同样的戏份后，勾起一抹假笑道

“五条悟不会这样做的，毕竟老师的梦想不是想改革咒术界吗？如果你真的杀了他们，就只能沦为被通缉的诅咒师了。”

“到时候不仅是五条家会沦陷，还有你的校长，你的学生...你确定他们会理解你，然后跟着你一起脱离咒术高专吗？”

看着眼前神情嚣张的少女，五条悟沉寂了片刻后，有些无奈的垂眸轻笑道：“恢复记忆的小月比从前更难对付了，真是什么都被你看透了啊。”

乐悦月抽出一只手随意摊开着继续道：“先不提你同咒术高专割舍不清的人际关系，五条悟在个人实力上确实是毋庸置疑的最强，但老师你....真的是最强吗？”

被质疑的五条悟不解的挑了挑眉，又往前凑了凑道：“五条悟是我，最强也是我，两者从来都是捆绑在一起的，小月这样说是在不信任我吗？”

乐悦月抬手推开过于凑近的脸，站起身继续道：“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疑惑，因为在我看来，强者，因立于顶峰，权利与义务更是相对应的。”

“无论是受人爱戴，还是遭人恐惧，都无人敢去触怒挑衅真正的强者。”

“可老师你不一样，你身为强者，却没有相应的尊重，啊~这点可能是你的性格使然，我无法辩驳。”

“但比起一个真正拥有权威的强者，老师你更像一个把谁都可以操控的绝世兵器。”

五条悟怔愣一瞬，随即又沉下眼眸，语气委屈幽幽的说道：“月月酱之前也是这样把我当做兵器操控，替你解决异世危机的吗？这样对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乐悦月侧头看向他，表情似是有些内疚的颔首道歉，但开口说出的话却愈加难听

“抱歉，是学生说错了，毕竟即使是绝世兵器，也会有固定的时间被主人好好维护保养，而老师你，却更像是一个被抽的不停旋转的廉价陀螺。”

在五条悟逐渐深沉的脸色下，乐悦月丝毫不惧的继续道：“可笑的是，兵刃渴血，却被束之于高阁供奉，五条悟是人，却无休无止的在不停被所谓应尽的责任与道德约束。”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句话真的是正确的吗？是能者多劳，还是冤种多劳？”

“细数看，咒术界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着你的付出从而尊重着你？而不是一边理所当然的受着你的保护，一边又埋怨你的跳脱与不受控？”

小主，

“再说回老师本身，你究竟是身为最强，才造就了五条悟，还是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才是最强呢？”

俊逸深邃的眉眼微微蹙拢，又在缓缓舒展后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那在小月眼里，我又是什么？”

乐悦月双手背在身后，眉眼弯弯的歪头笑道：“自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你的学生后，老师对我的关照，爱护，引导，我都一一铭记于心。自然，我希望老师只是五条悟，也只做五条悟。”

少女的五官本就精致浮华，组合在一起就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周围的暖黄的灯盏更是往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装满了细细碎碎的星光。

轻柔而细腻的言语含带着真挚坦诚的祝福，让他本就松懈的心防在她轻轻眨动的眼眸间被彻底吹开。

愉悦的心情满溢，控制不住的嘴角才刚刚升起，可还未等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对面的少女却收敛起了那一瞬即逝的温柔。

剩下的句句言辞如同利刺荆棘般顺着他刚刚敞开的心防放肆又残忍将他剖析的鲜血淋漓。

“最强？只不过是世人为了更好的推卸责任，所安在六眼身上的诅咒束缚罢了。”

乐悦月一边悠悠渡步，一边细细回忆着道：“在那个世界，有一个我很讨厌的人曾经说过。”

“作为组织的首领，不仅是要身处组织的顶点，更是组织的奴隶。为了组织的存在和利益必须奉献自己的一切，还要培养部下放在最合适的位置，必要的时候，用完就丢。”

“而五条悟呢，分明不是咒术界的首领，却奉献着自己，干着奴隶的活，也同样培养着能够撑起咒术界的部下。”

“不觉得可笑吗？因为你是最强，所以世界等着你拯救。因为你是最强，所以必须背负起责任。”

乐悦月慢悠悠的站定到五条悟身前，抬手摘下他的墨镜。那双闪着蛊惑之光的紫眸，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那颗剔透纯净却缠满了束缚枷锁的心

“正因为你是最强，所以你是世界的奴隶，更是世人的奴隶。”

“你做的好，那是理所当然，你做的不好，那就是你的错误。”乐悦月讽刺的偏头一笑：“甚至连老师你自己，都被困在这虚妄的最强之名里呢~”

“而我眼前这个最强的五条悟，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人用废后就丢掉呢~？”

悦耳的嗓音随着最后一句的尾调轻飘飘的落下，明明是能轻易将人激怒的讽刺，少女的表情却无辜的好似不清楚自己这番说辞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不，她是清楚的，也是故意的，五条悟在此刻突然觉得她若一直都是个哑巴似乎也挺不错。

他沉默不语的盯着乐悦月看了许久，久到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久到时间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