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画看了顾安几人一眼,问奢大师,“这些人,怎么弄出去?”
神识亡则人亡,他不想待会顾安他们留在这里,遇到什么危险。
奢大师道:“现在还不行。”
墨画默默看着奢大师。
奢大师心中一跳,连忙解释道:
“真不行,入梦是河神大人的本事,我只是开个坛,借个法,哪有那个能力将这些人送出梦魇……”
墨画心思一转,问道:“那你也入梦了,你是怎么出去的?”
奢大师面皮微微抽搐。
这个小鬼,心思未免太敏锐了。
他弱弱道:“我……”
墨画捏了捏小拳头。
奢大师立马道:“我……去拜了河神大人,在祭坛上上香,恭恭敬敬磕三个头,便可从梦魇中退去。”
“祭坛……”
墨画眼眸微凝,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带路吧。”
奢大师不知墨画知道了什么,但他不敢问,只好认命一般,推开了河神庙的大门。
朱红色大门洞开,河神庙里的景象,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这座梦境中的河神庙,比外面所见,还要宏伟许多。
河神庙内,也要宽敞许多。
墨画迈步走进了河神庙中,面前是一条白石长道,两侧雕梁画栋,刻着各类鱼妖纹路。
径直向前,又走了一段路程,穿过前殿的大门,便到了河神庙的广场。
进了广场,墨画不由瞳孔一震。
广场之中,跪满了“人”!
而且这些人,看着十分眼熟,仔细看去,竟是小渔村中家家户户的渔修。
就连老于头,也跪在里面。
他们身影虚幻,双膝着地,向着河神庙的深处跪拜,与此同时,他们的脑袋里,皆游着一条丑陋的血鱼。
血鱼游在他们的脑海中,就像游在水里,偶尔吸上一口,这些渔修的身影,就更淡薄一点。
而跪着的渔修们,全部神色痛苦,仿佛在梦魇中,经历无数噩梦的轮回,并在无尽轮回的痛楚中,向邪神供奉着苦难的信仰。
墨画目光不忍。
对这些渔修来说,安乐是短暂的,苦痛才是一辈子的。
无论是世家,还是邪神,都将他们视为“工具”,压榨着他们的一切。
但是,这些渔修的存在状态,让墨画很疑惑。
他们应该都只是普通散修,不走神识证道的路子,也不可能有自主的“神念”化身。
这些跪拜的渔修,更像是……
陷入梦魇之后,自身神识在梦中的“显化”?
但墨画不是特别确定,便问奢大师,“这些渔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奢大师眼睛一转,肃声道:
“这些愚民出身低贱,活在苦难之中,所以向河神大神祈福,祈求河神大人的垂怜。”
墨画没说什么。
奢大师见墨画不太满意,便接着道:
“为了让他们感念恩德,河神大人便构建了这个梦境,让他们所有人,都能在此跪拜祈福,不分昼夜。”
墨画目光微凝,心中也大概明白了。
普通修士,没有神念化身。
所以邪神便编织了一个梦。
梦中所有修士,神识皆可显化自身。
这个梦魇,是由河神,或者说是大荒邪神亲自构建的一个“集体梦境”。
邪神借由梦魇,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维系信众,并吸食信徒的信仰,壮大自身。
奢大师说这个梦境,“不分昼夜”……
意思就是,这个梦境不单纯是个梦,不是夜晚做梦时才有的那种“梦境”……
小渔村的渔修,无时无刻不在做这个梦。
只是晚上的时候,梦境才会显现。
而入梦的媒介,或者说是被邪神“污染”的媒介,就是养了血鱼的井水。
墨画不由想到,不久之前,自己喝了鱼汤,神识被污染后做的梦魇。
梦中他和自己的小师姐,几番悲欢离合,都不得善终。
做完梦后,他便醒悟过来,捏死了识海中的那只鱼妖。
若非如此,识海被污染得再严重些,他或许也会和这些渔民一样,在某天夜晚的“噩梦”中,被拖进这个“集体梦魇”,永远出不去,也永远醒不来,从而彻底沦为邪神豢养的“家畜”。
当然,墨画其实不怕。
虽然有点危险,但他一身本事,即便胜不了二品邪神,自保应该绰绰有余。
只是这些村民不同……
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甚至连发生了什么,这些人可能都一无所知。
墨画心中感慨。
奢大师在一旁偷偷察言观色,心里不知在打算些什么。
墨画问道:“这些村民,能从梦中出去么?”
奢大师闻言,吓了一跳,颤声道:“千万别说这种话……”
他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
“这些村民,可是河神大人的根基,你打他们的主意,一旦触怒河神,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墨画撇了撇嘴。
奢大师有些着急,忙劝道,“小……小祖宗,我不知你究竟有何传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强大的神念之力,但你神念再强,也只是个人,岂可去冒犯神明威严?”
“万一真的惹怒河神大人,到时候不光你要死……”
我怕是也要受到波及,给你陪葬……
奢大师心中默默道。
河神大人的脾气,可一向没那么好。
墨画有些好奇,“你见过河神?”
奢大师脸色微白,“见过……但也没见过,我不敢看,只是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墨画大感无趣,淡淡道:“你别管,继续带路。”
奢大师迟疑了片刻,没继续往前走。
墨画走了几步,见奢大师站着不动,回头皱眉道:“怎么不走了?”
奢大师踟躇道:“前面,你最好别去。”
“为什么?”
“很危险……”
“无所谓,你带我过去。”
奢大师眼皮一跳,“我不想过去……”
“那你要把命留在这里么?”墨画一脸单纯地威胁道。
奢大师心中恨极。
虎落平阳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