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贵拱手道,“长老并未明说,也有可能,是我断金门的剑阵,被泄露了出去……”
金逸才冷哼,“剑阵是宗门秘传,封存严密,学剑阵的人都签了‘死契’,怎么可能泄露给外人?”
“除非……”
金逸才目光渐渐危险。
金贵不明白,低声道:“公子,您的意思是……”
金逸才冷笑一声,环顾四周,淡淡道:“这洞府之中,没有外人,我也就直说了……”
“这断金门内,我金家势力最大,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姓金。”
“也必然有一些人,存有异心。”
“这些人,对我金家虎视眈眈。”
“他们未必会将剑阵泄露给外人,但难保不会,自己亲自动手,破我断金门自己的剑气,以谋私利……”
金贵恍然,“公子的意思是……”
他斟酌片刻,小声道:“宋……”
金逸才眉毛一挑。
金贵怔忡片刻,颇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宋家,再怎么与我金家不和,也终究是断金门的人。难道还真能里通外敌,私通太虚门,替他人画阵法,破我断金门自己的剑气?”
“宋家莫非……想借太虚门,扳倒我金家上位?”
金逸才目露沉思,“此事尚不清楚,不好定论,但也并非没有可能。”
金贵缓缓点头,但他心中困惑不解:
“能精通我断金门剑阵,自构阵法,破断金剑气之人,怎么说也得是宋家长老,或是长老级别的人物了吧……”
“这样的人物,会去画区区二品阵法,锻造二品灵器么?”
“你懂什么?”旁边那高大的断金门修士冷声漠然道:
“阵法这种东西,不要眼皮短浅,只看品阶。”
“品阶之外的门道,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大道繁衍,返璞归真,真正精通阵法之人,化繁入简,化难为易,即便只是低品阵法,也匠心独运,岂是一般阵师所能企及的……”
“再者说,他们太虚门的那些人,都是入门不久的筑基中期弟子,不用二品阵法用什么?”
这断金门修士,对着金贵居高临下,言语默然而倨傲,毫不客气。
金贵拱手伏礼,不敢有丝毫忤逆:
“师兄所言甚是!”
金逸才皱眉,向着那高大修士问道:
“表哥,你阵法精湛,能看出到底是谁,在替太虚门画阵法,锻铠甲,破我断金门的剑气么?”
高大修士伸手拿起桌上的铠甲,端详片刻,目光微沉,神色也有些凝重:
“阵纹银钩铁画,笔法炉火纯青,可见至少有百年笔力……”
“阵枢杂而不乱,可见阵道理解极深。”
“我断金门,不是没有高品阵师,但见微知著,不拘形制,诸般阵纹信手拈来……有如此悟性和灵性之人,却屈指可数。”
“而有如此造诣的阵师,竟会放下身段,来画区区二品阵法,插手外门弟子之间的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
金逸才略作沉思,忽而心底一凛,神色微变,“会不会是……走漏了风声?”
高大断金修士闻言,面色也是一沉。
金逸才神色严肃道:
“是宋家,或许是其他断金门的长老,暗中知道了风声,所以勾结太虚门,想借太虚门弟子的手,坏了我们在炼妖山的大计,从而借机扳倒我们金家……”
“表哥,”金逸才脸色微白,“此事绝不可败露,否则我就完蛋了……”
高大修士目光微沉道:“你别担心,纵使你犯了天大的错,自有舅舅和舅妈为你善后。”
“不,不,你不明白,”金逸才神色难看,目光怨怼,“我爹恨死我了。”
“原本,他是副掌门,已经熬了七十年,再有不到十年,便可升任掌门了。”
“可因为之前的事,他升不了了。”
“金家动用了不少关系,把我的事压了下来,但这些都是有代价的,我爹的晋升,就暂时被搁置了。”
“断金门高层,各個家族,包括金家各个长老,各方掣肘之下,此事暂时无法运作了……”
“我爹他把这一切,都怪罪在我头上,认为是我的错,他才当不上掌门。”
金逸才神色有些扭曲,“他也不想想,他要真有能力,之前的七十年,他早就升上去了。”
“早不知做什么去了,结果最后,卡在这临门一脚,反倒怨我坏了他的好事?”
“还有,这事能怪我么?”
金逸才目光怨毒,“要不是顾长怀这个贱人多管闲事,人赃并获抓了我,还罗列了我的罪状,上报到了道廷司,我何至于沦落至此,受了我爹的斥责,丢尽了脸面,还被禁足在这洞府之中?”
“说来也是搞笑……”金逸才冷笑一声,“我爹他们,平日里总说什么,苍生是蝼蚁,人命是草芥,为了家族利益,不必将有些人当人,将他们当牛马便好,而我们金家子弟,生来便高人一等,与他们同人不同命……”
“结果呢?我真信了,我把人命当草芥了,我也确实高人一等,可我不过指使一些走狗,杀了几个人畜,炼了几炉丹,甚至都没脏我自己的手……”
“我爹,我祖父,他们反倒冠冕堂皇地怪起我来,说我心性偏颇,不走正道……”
金逸才冷笑不已,“当真是不可理喻!”
高大修士瞳孔微缩,淡然道:“不要在外人面前,非议族中长辈。”
说完他看了金贵一眼。
金贵立马垂下头,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他知道,自己虽然姓“金”,但在他们眼中,自己根本不配姓“金”,不能算是金家的人,只比一般的草芥和牛马,好上一些。
金逸才也知失言,但神情冰冷,不愿服软。
只是对自己这位从小一起长大,行事稳重且狠辣的“表哥”,他心中还是亲近且敬畏的。
“表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金逸才脸色异常难看,“我已经遭了我爹的冷眼,这次若再惹出大祸,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高大修士见金逸才神情忐忑,微有惊恐,目光微凝,缓缓颔首道:
“那就不急于一时,暂避一下风头,隐蔽行事。”
“太虚门这笔账,后面再算。”
“好!”金逸才咬牙切齿道,“还有顾长怀和顾家!”
金逸才目光阴鸷,“那日捉拿我的,除了顾长怀和顾家的走狗,就有一个太虚门的小杂碎,用的是阴险恶心的水牢术!”
“没他的水牢术,那日我兴许就能走脱了。”
“我被禁足在洞府,一直没办法派人,去查他的来历,不知他到底是哪个世家的弟子。”
“下次再遇到,我必将这水牢术小鬼千刀万剐,以泄我心头之恨!”
“不,千刀万剐太便宜他了……”
金逸才目光阴冷,“我要把他活生生献祭,喂给炼妖图,让他受万妖撕咬,邪念噬心之苦,一点点痛苦而死,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金逸才英俊的面容,开始渐渐扭曲。
高大修士微微摇头。
他这个表弟,报复心太重了。
心性如此偏激,喜怒皆形于色,遇到大事如何能够冷静决断?
修道是这么好修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