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这个时候,用我教你的那个表情……”
墨画对欧阳木传书,远程指点道。
欧阳木心中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欣喜。
自己练了一晚上的表情,终于用上了。
他先是一脸严肃,以示自己道心坚定,不为所动,但目光还是隐隐有些躲闪,表现出自己内心的动摇,以及对更高明铸剑术的渴望……
邪器师微微一笑。
上钩了!
这个小鬼,七情六欲上脸,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看就明白。
虽然表情有些僵硬。
但木讷的人,内心纠结,神情僵硬也是正常。
邪器师继续道:“这个万妖谷,戒备森严,四处封闭,唯一出谷的中枢大道,被头领掌控着。”
邪器师目光一凝,“那是用一种,十分高深晦涩的阵法封住的道路。这种阵法,迄今为止,我也只见过头领画过。”
“若是不得阵法精义,别说寻常二品阵师,就算三品,四品的阵师来,都束手无策……”
说到这里,邪器师忽而有些感慨。
“阵师间的高下差异,比起炼器师,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阵法间的壁垒,也远比炼器,还要深邃和不可知……”
“难怪我们这些炼器师的地位,远不及阵师……”
邪器师转过头,看向欧阳木,声音沙哑道:
“我与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既然进了万妖谷,便死了心,不要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与其无畏地顽抗,死在这里,被妖兽吃了,尸骨无存,还不如负重前行,将余生的时间,都用来铸剑。”
“哪怕步入邪道,哪怕万劫不复,也不可失去锻造无上剑器的野心……”
……
墨画听着有些恍然。
这個老邪器师,竟然还有如此抱负,还挺……让人刮目相看的。
而且,他透露的消息,也很耐人寻味。
唯一出谷的中枢大道,被“头领”掌控着。
十分高深晦涩的阵法,封住了道路。
三品、四品阵师,都可能束手无策……
那莫非就是……神道阵法?
而这“头领”,可以掌控神道阵法,便意味着,他很可能就是一位神道阵师?
墨画心中微惊。
货真价实的神道阵师……
必然是个高手!
若有机会,自己一定要会会他,从他身上学点东西,然后再想办法把他给弄死。
神道阵法必须要学。
但神道阵师,绝不能留!
听了邪器师的话,小木头那边,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墨画便继续指导他演下去:
“神情带一点绝望……”
“你要当自己出不去了,这辈子都要困在这里了,这辈子都只能做邪器师,而不能成为真正的铸剑师了……”
欧阳木的神情,果然绝望了。
“然后目露沉思,有点纠结……”
“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坚持正道,宁死不从,还是退而求其次,为了追求炼器之道,而去铸邪剑……”
这不用说,欧阳木本来就很纠结。
“最后目光坚毅,下定决心……”
“哪怕是铸邪剑,也要成为一名无与伦比的邪剑师,铸造天下第一的邪道魔剑,问鼎剑器的无上大道!”
欧阳木自动把“邪剑”两个字,换成了“灵剑”,然后心里果然涌起一股澎湃的冲动。
“是的,没错,自己要做最伟大的铸剑师!”
欧阳木木讷的神情,坚定如山,两只眼睛,迸发出火焰一般的斗志和热情。
那邪器师看得一怔,甚至觉得,此时的欧阳木有些刺眼。
这种对铸剑最纯粹的执念,让他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但转瞬,这些情绪就都被藏了起来。
邪器师点头道:“很好!”
很多时候,人的话会假,但情绪做不了假。
欧阳木的心路历程,几乎明明白白地,在脸上呈现了一遍,这比他嘴上的话更有说服力。
邪器师自认看人很准,不会有错。
他如昨日那般,取出一根白骨递给欧阳木,淡淡道:
“将这白骨炼了,与精铁融到一起。既是欧阳家的弟子,炼器手法,你应该都知道,不用我多说……”
这话的语气冷淡,但态度却缓和了许多。
欧阳木迟疑片刻,低头看了看袖子,见墨画传来了一个字:“炼。”
这老妖修的话,说得不对,但其实也没太大错。
人死之后,白骨只是死物,单纯炼掉之后,与精铁融在一起,并不算什么,也不至于一下子,就会堕落成邪器师。
但禁用人血,人皮,人骨炼器……
这种法度,是道廷严格规定的。
因为一旦不严格规定,就会有人钻空子。
一旦有炼器师,开始用人骨炼器,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习惯,甚至最后会主动去杀人,去灭门,剥人骨以炼器。
勿以恶小而为之。
所以防微杜渐,是必须的。
此时欧阳木情况特殊,他被妖修胁迫,不出点格,炼一点人骨,小命就没了,所以情有可原。
即便在道廷司那里,也是有说法的。
这叫“紧急避险”。
墨画经常跟道廷司典司顾长怀打交道,这种小知识,知道的还是挺多的。
欧阳木放下心来。
“墨师兄懂得多,他让炼,那就炼吧……”
于是他默默接过白骨,按照炼器工艺,安安分分地将白骨炼化,并融到一旁的精铁之中。
老妖修盯着看了一会,放下心来,便转头做自己的事去了。